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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顏湘回答的鼻音有些重。承認,終究是有些害怕。
「你要我聽你說是麼。那你來,地址待會發給你。半個小時之內出現在我的面前。」
顏湘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好,我現在就去。」
他手忙腳亂地摘掉了圍裙,用毛巾擦了擦臉上的石灰水和肥皂水,拉起車庫的門,匆匆地跑上地面,才發現外面已經下雪了,積雪很深。
打了個車,順利出發以後,顏湘才模糊地想起來,前幾天凌晨五點的時候受到過一條氣象臺發布的資訊,說是重大氣象災害暴雪預告。
顏湘託著下巴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雪景,腦子裡在斟酌著怎麼跟蔣先生說自己的事情,就當作是發發善心,放過他這兩個星期。
十五分鐘很快就到,蔣先生給的位置是一個靠海的碼頭,附近有很多船廠,這一片在上個世紀曾經很興旺,後來因為貿易業的瘋狂擴張,那個碼頭吃量太小了,就被拋在了時代的身後。
司機把車停在船廠口,就不再開進去了,顏湘只能下車,踩著到小腿肚的雪,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船廠裡走。
不知道為什麼,空氣中音樂聞到淡淡的鐵鏽味,有點像鮮血瞬間噴湧出來的鹹腥,顏湘捂了捂鼻子,抬起眼睛望著四周,有些害怕。
雖然是下雪了,可是外面的天氣依舊晴朗,是個難得的冬日晴空,湛藍色的天空飄蕩著大塊一塊的雲。
可是一進到廢棄的碼頭,周圍就忽地昏暗起來,色調暗淡陰鬱,周圍沒有任何鮮活的色彩。
唯一出現的動物,也只有不祥的烏鴉,扯著嘶啞的嗓子,低空盤旋,羽毛掉下來,上面竟然沾著未乾的血跡,像剛剛啄食了人肉。
顏湘撥出一口白霧,竭力地往前跑,終於在碼頭的邊緣看到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一個身長高挺的男人正倚靠在車窗邊,單手插兜,另外一隻手指夾著香菸,看不清五官。
可是氣場一看就是蔣先生。
顏湘跑了過去,蔣榮生回頭,看著顏湘,低頭掃了一眼腕錶,「遲到兩分鐘,跪下。」
顏湘掃了一眼周圍的人,這次跟在蔣榮生身邊的不再是西裝革履的商務精英,也不是夜場裡輕浮挑釁的富二代。
而是一群身材健碩,個子挺拔的男人,精氣神兒看上去像是當兵的。
「要我重複幾次。」蔣榮生眯了眯墨藍色的眼睛。猩紅色的菸蒂星子一閃一閃,氤氳著危險又蠱惑的光點。
那種熟悉的,被審視,被壓制的感覺又翻湧上來,顏湘跪在了雪裡,雙手撐在膝蓋上。
勞斯萊斯配有雨傘,蔣榮生抽出來,一杖打在顏湘的腰後,冷冷地:「跪直,背挺起來。」
第18章
顏湘疼得悶哼一聲,劇烈地咳嗽起來,雪嗆進嘴巴里,心臟都被凍涼了。
因為不斷的咳嗽,他的背難受得弓了起來,又是一杖,顏湘低下頭去,從臉頰到耳朵死死地繃緊了,忍過那陣眩暈。
周助理也在,看得於心不忍,微微側過了臉,不再盯著。
顏湘這次沒有再哭,在雪裡仰視著蔣榮生,說道:「你在電話裡說過,是來聽我說話的,說話要算數。」
蔣榮生單手撐著雨傘,另一隻手插進褲裝褲的兜裡,高高在上,目光俯視著地上的顏湘,笑了一下:「那你說說。」
雪越下越大了,周圍的世界變得只剩黑白色,陰鬱的樹木,蓋在樹叢上的白色的雪,墨色的勞斯萊斯,折射著銀色光芒的鏡子,蔣先生打理良好的黑色髮絲,白色的襯衫,極致反差的顏色不斷撕扯交錯,在顏湘的瞳孔裡飛速掠過,他的手指又開始小幅度地瑟縮著。
顏湘一把按著自己的又開始無法控制的手,仰起頭,直視著蔣榮生的瞳仁。
深藍色的,一如既往地疏離淡漠,偶爾眨眼,藍色就顯得越加濃鬱悅動,是撕扯著這個黑白色世界的存在。
顏湘頂著那抹墨藍色,在風雪裡懇切道:「我想去做雕塑,這是我一直在學的東西,也規劃好了自己的路,這輩子我只會做這個,你能不能放過我這一次,以後你說什麼都行,可以嗎?」
蔣榮生搖搖頭:「很遺憾,不行。」
這副毫不動搖的樣子簡直讓顏湘絕望,他咬牙切齒:「那要怎麼樣才可以?!蔣先生,我這輩子就沒見過比你還不講道理的人,你知道嗎我根本沒有辦法長時間面對攝像頭,會休克的,你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吧?為什麼你就不能稍微,稍微善良一點呢?我已經在求你了,為什麼就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