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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個身著寬袍大袖的中年男人正滿臉漲紅地彎腰撿著散落在臺階下的簡冊。
因為扔的人用力過大,簡冊被摔散,簡片四處散落。
門前的動靜很快引來路人駐足圍觀,這讓站在臺階上的人更加張狂,侮辱人的話越說越過分。
章柳看他的穿著,明顯是管事級別的,真真是把“狗仗人勢”體現得淋漓盡致。
“這人誰啊?”她湊近蒙恬,低聲問道。
蒙恬掃了眼長著一臉橫肉粗鄙囂張的那人,眼底的厭惡毫不掩飾,“相府家宰,鄭貨。”
章柳一聽,名字沒印象,應該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把牽著的韁繩往蒙恬手裡一塞,扔下句“我去幫忙”,就大步流星朝狼狽撿拾竹簡的人走去。
蒙恬微微蹙眉,卻沒有阻攔。
“多謝。”李斯察覺到有人上前,一抬頭見是個容貌昳麗的姑娘,勉強擠出一抹笑,低聲道謝。
“先生不必客氣。”章柳手腳麻利地撿著地上散落的竹簡,看著上面刻著的字,雖然認識的沒幾個,但看得出來,極有筆力功底。
不愧是在文字統一上做出卓越貢獻的人!
站在階上的鄭貨看到竟然有人出來幫忙,頓時大為不快,狠狠啐了一口,破口便罵:“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睜開狗眼看清楚,這是誰家門口,也敢強出頭!來啊,給我打出去!”
話音未落,五六個手持棍棒的家僕就從門內衝了出來,嚇得圍觀路人紛紛散開。
李斯忙扯住還在彎腰撿拾竹簡的章柳,焦急道:“姑娘,你趕緊走!”
章柳不慌不忙撿起腳邊的那片竹簡塞到李斯手裡,下一秒,身旁就多了道人影。
“鄭貨,你就是這般替丞相大人看守宅門、迎送賓客的?”蒙恬走上前兩步,將章柳虛掩在身後,凜然目光掠過那幾個拿著棍棒的家僕,看向鄭貨,“我竟不知,丞相府上的家宰,竟有如此慧眼,只瞧上兩眼,就能將人劃出三六九等來!丞相可知你這大本事?”
上一刻還氣勢洶洶的鄭貨,下一刻看清來人,頓時氣焰全消,三步並作兩步走下臺階,微微躬身朝蒙恬拱手作揖:“原來是少將軍的朋友,失禮失禮,還望少將軍海涵!”
蒙家老將軍官拜上卿,父子皆深受國君信任,這一代的蒙恬蒙毅更是大王跟前的紅人,鄭貨早在咸陽獄做獄吏時曾有幸見過蒙家兩兄弟一面,沒想到再次見面,會是這種情形。
人,得罪不起。
若讓丞相知道此事,自己這個家宰怕也做到頭了。
鄭貨越想越覺得憋屈。
好巧不巧的,蒙恬怎麼就這個時候打從相府大門口經過呢?
搶在蒙恬再開口之前,章柳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
李斯適時站出來,朝蒙恬拱手一揖,“多謝少將軍仗義相助。此番實乃誤會,某與鄭家宰稍後說開了便是,不好再驚動少將軍和丞相大人。”
“正是正是!”鄭貨一聽趕忙連連附和:“先生所言極是!”
蒙恬凜著一張臉,見章柳偷偷朝自己猛眨眼示意,不情不願地冷哼了聲,把右手的韁繩往她手裡一塞,“走了。”
章柳匆匆問了李斯的下榻之處,揮揮手道了聲再見,就牽著馬去追蒙恬。
鄭貨一見兩人離開,如釋重負長長鬆了口氣,輕蔑地瞪了李斯一眼,轉身就走。
李斯目送漸行漸遠的兩人背影,又看看面前再度重重閉合的相府大門,倏地攥緊手上破散的簡冊。
“好好看路。”蒙恬低聲提醒偷偷向後張望的章柳,終還是沒忍住好奇,問道:“那人你認識?”
話一問出口,他就暗罵自己犯蠢。
這丫頭根本就不是本土人,怎麼可能會認識那人!
章柳飛快捕捉到他臉上一閃而逝的懊惱,笑眯眯湊近他,故作神秘說道:“如果我說,我略同相面之術,你信嗎?”
蒙恬當街甩她個大大的白眼。
信你個鬼!
章柳一個沒繃住,哈哈大笑。
“真沒騙你。我瞧那人,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鼻直口方目斂鋒芒,是妥妥的將相之才——唔!”
蒙恬也顧不得是不是在街上,趕忙伸手死死捂住她的嘴,“亂說渾話,你還要不要小命了!”
區區一個鄭貨,相府家宰,就能當街欺辱飽學之士。若是讓呂相知道她打著術士之說宣揚其他人有丞相之才,會有如何下場?
蒙恬雖對呂不韋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