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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的事他是不管的,無論是誰,生老病死他向來都袖手旁觀,昨晚他有意無意提醒紀韶,問了那個問題,已經是史無前例。片刻後,崔鈺把褲子擠幹,找衣架晾著。他現在早就習慣了普通人的生活,等到那天回去,恐怕他多少會有點懷戀。在房裡待了一會,崔鈺出去,&ldo;媽,餅乾在哪?&rdo;院裡的王有香說,&ldo;茶几上,你找找,紅袋子裝著的。&rdo;她不放心的對身邊咳嗽的崔大成說,&ldo;大成,你上醫院看看,老這麼咳也不是事。&rdo;&ldo;感冒而已,不是大事。&rdo;崔大成板著臉,&ldo;開春就好了。&rdo;崔鈺淡淡的瞥了一眼,有些人看著身體差,大病小災常有,一副活不長了的樣子,卻能活的比大多數人都久。崔大成就是那種人,還有的活。把餅乾泡爛了,崔鈺拿了勺子,端著碗走進左手邊的一間屋子。屋子裡的光線昏暗,瀰漫著一股混雜著溼氣的異味。是大小便後殘留的氣味,沒有風,門窗都一直關著,空氣不流通,又是這種天氣,那氣味根本散不去。崔鈺把窗簾拉開,光亮投進來,將屋子的一半形落拉離昏暗。床上的老人骨瘦如柴,稀疏的頭髮花白,兩邊的眼眶深陷下去,皮包著骨頭的臉上籠罩著死氣,整個人躺在那裡,如同癟下去的氣球。崔鈺的眼睛半眯,這個老人的時辰不多了,大概是知道自己要死,就不願意進食了,想快點走。殊不知,快慢都是由前世的善惡來決定的。他回去查過,老人的老伴在十三層受罰,並沒有入輪迴道,離投胎轉世的期限還有十幾年。崔鈺開口,&ldo;奶奶。&rdo;老人依然是那副樣子,沒有絲毫回應,也沒有睜開眼睛,彷彿是聽不見。崔鈺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他把碗往櫃子上放著。老人突然抓住崔鈺的手。日頭升起,拖在屋簷下的一根根冰凌子亮晶白潔,折射著五彩斑斕的光芒,盡數分散而開,卻沒能散到西邊的那間屋子。床上的老人緊摳著黑髮少年的手,乾癟下去的腮一動一動,喉嚨裡不斷地發出&ldo;嗬&rdo;&ldo;嗬&rdo;的聲音。&ldo;小鈺子……&rdo;老人喘了一大口氣,臉龐湧出期待的神情,&ldo;奶奶還想聽……聽昨天你說的故事……&rdo;崔鈺垂著眼皮,眉目鉗在陰暗裡,模糊不清。昨天不是他,是崔珏。&ldo;奶奶,我忘了。&rdo;老人的胸口突然劇烈起伏,又緩緩的慢下去,她失望的嘆息,&ldo;忘了啊……&rdo;寒冬臘月裡,氣溫低,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放在床頭櫃上的餅乾已經涼了。老人的氣息一點點虛弱,摳住崔鈺手背的那隻手也慢慢的鬆開。崔鈺端起碗,&ldo;奶奶,我去給你再泡一塊餅乾。&rdo;老人沒有應聲,她的視線停在屋子一角,混濁的雙眼突然亮了一下。崔鈺視若無睹,抬腳出去。站在那裡的小差抖著手抹了把臉,嘴裡自言自語,&ldo;剛才差點嚇死了!&rdo;不對啊,我不是早死了嗎?小差又抹了把臉,繼續杵著,等時辰一到,帶老人進府。他剛當差那時候,偷偷仰慕那位大人,後來有次聽同伴說漏嘴,知道了不少事,都是不能拿出去議論的。小差無聊的靠著牆壁抖腿,大家都想拍那位大人的馬屁,畢竟難保自己什麼時候出個岔子,被關進去受罰,那裡是連鬼都聞風喪膽的地方。但也只是想想,因為沒有人敢去拍。小差有點心悸,昨晚那位大人和另一位大人鬧的不小,據說是因為一個人,具體是什麼人,誰也不清楚。清楚的肯定也不敢說出去。大家都怕自己跟著遭殃,一個個捧著小心思做事。他要多努力,爭取升官發財,分配個不用東奔西跑,加班熬夜,提心吊膽的職務。小差把玩著勾魂鏈,心想,等會得好生照顧這老人,路長的很。那位大人應該不會再進來了吧?這麼想著,屋子的門推開,一個身影踏步進來。小差立刻面對牆壁。崔鈺餵了老人兩口餅乾,就沒再能喂進去。他站起身,狹長的眼角垂落,看了一眼老人,下次再見面,就是在另一個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