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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又莫名覺得冷,不是冬天的冷,是生命無常,命由天定的無助,淒涼。單良嘆口氣,&ldo;醫生,我終於如願以償了,可是我不開心。&rdo;他摩挲著蒼白的手指,神情迷惘,&ldo;我不知道我還有什麼好追求的。&rdo;陳又覺得面前是一隻迷途的小羔羊,搞不清方向,就不想跑了,在原地等著老去死去。現在也不能確定對方是不是有艾滋,跟不跟姜美人有關。這種事,如果用假設和猜想來定論,有些不道德啊。&ldo;你知道有個國家的人一年四季都不穿衣服嗎?你知道世上有一種果子是白色的,流出來的果汁卻是黑色的嗎,你知道有一種會流淚的樹嗎……&rdo;陳又一口氣說了一大堆,他把剩下的咖啡喝完,&ldo;世界很大,遠超你的想象,工作累了,生活無聊了就請個假去看看走走,你會發現很多樂趣。&rdo;單良盯著陳又纏著創口貼的手,半響移開視線笑,&ldo;醫生,你知道的真多。&rdo;我是瞎說的啦,陳又感嘆,&ldo;這個世界也很精彩,比你想象的還要精彩。&rdo;&ldo;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碰到了也沒辦法你說是不,比如我吧,倒黴的時候我就會想啊,老天爺對我不好,想讓我難過,想看我的笑話,我偏不,我要對自己好,我要開開心心的,我氣死它。&rdo;單良怔了怔,他又笑起來,不同於之前,&ldo;醫生,你的朋友一定很快樂。&rdo;陳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一個人一種生活態度,他干涉不了別人,別人也改變不了他。單良垂了垂眼,&ldo;如果我能早點認識醫生就好了。&rdo;我才剛來,早不了的,陳又問道,&ldo;你還要咖啡嗎?要的話我給你再點一杯。&rdo;&ldo;不要了。&rdo;單良站起來,&ldo;醫生,祝你心想事成。&rdo;他沒有同陳又握手,就轉身走了,身形清瘦異常。陳又鬆口氣,想到什麼就追出去,街頭行人來來往往,已經不見那個人。&ldo;真是個怪人……&rdo;陳又嘀咕,他跑回咖啡廳,把自己的購物袋提走。心想事成,這個祝福好好。陳又有點遺憾,他應該也送個祝福的,可惜他反應遲鈍,沒趕上。那人一副病態的樣子在陳又腦子裡打轉,他在街邊吸一口裹挾著汽車尾氣的冷空氣,&ldo;那就祝你健康快樂吧。&rdo;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是鬧鐘,提醒陳又去醫院的,他忘性大,越來越大,不記著不行。到了醫院,陳又就去隔壁,周醫生在跟個護士說話,見著他,就讓護士走了。陳又注意到護士的眼睛是紅的,他問周醫生,&ldo;怎麼了?&rdo;周醫生讓他把門關上,&ldo;視窗期那麼長時間,有人心理承受能力差。&rdo;陳又抽抽嘴,&ldo;傳播的途經就那幾個,怎麼這麼怕?&rdo;周醫生說,&ldo;萬一命不好呢?&rdo;陳又,&ldo;……&rdo;周醫生說,&ldo;幾年前有個倆歲的小女孩輸血被感染乙肝,就是醫院的事。&rdo;陳又的眼角一抽,輸血有風險,出門有風險,吃飯也有風險,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ldo;你跟我提命,我一個病人也跟我提命,搞不懂。&rdo;&ldo;不懂才玄乎嘛。&rdo;周醫生問,&ldo;陳醫生你的檢查結果怎麼樣?&rdo;陳又說,&ldo;我肯定沒問題。&rdo;周醫生笑著說心態好,才是真的好。他見陳又要走,就趕緊說,&ldo;別走啊,趁現在不忙,咱倆再聊聊。&rdo;陳又尋思回去自己那兒也是發呆,索性就坐椅子上,跟周主任東拉西扯起來了。臨近中午,閻書做完手術,他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片刻後,某個公園裡這個點沒什麼人走動,要是早幾個小時,會有一波老頭老奶奶晨練,也有年輕人晨跑,散步。姜美人戴著毛線帽子,脖子上繞著幾圈黑色圍巾,一張臉白的嚇人。啪嗒一聲,她點燃一根香菸,對著虛空吸上一口,再緩緩吐出一團白霧。煙霧漸漸縈繞,遮住了姜美人的視野和表情。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定數。就在昨天晚上,她下定決心離開這座城市,去一個沒有人認識,那個瘋子找不到的地方重新開始,她想好了,會積極配合治療,盡力活的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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