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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她真傻。&rdo;&ldo;是傻,傻得讓人心疼。兩人掰了後少君就走了,從不聯絡我,我理解她想當這事沒發生過,行,只要她覺著好,不認識我也沒關係,可她怎麼一轉眼卻得了這個病?&rdo;他哽咽著說:&ldo;啊?老天是瞎了狗眼嗎?好好一個女孩怎麼就得這麼個斷子絕孫的病?&rdo;&ldo;也許,她太累了。&rdo;我輕聲說,&ldo;一個人撐了這麼久,就算再潑辣厲害,她也累了。&rdo;李少君在我們醫院的住院時間延長了一週,一週以後,她終於轉去了人民醫院。鄧文傑親自去打了招呼,那邊的醫生衝著他的面子給李少君優先安排了檢查和會診,結果仍然是建議切除子宮,由該院著名的腫瘤外科專家主刀,病房方面也將她安排進空餘的兩人病房,由於這個時間床位並不緊張,李少君等於一個人佔了一間病房。這對李少君來說,已經是醫院能給平民百姓能享受到的最好照顧了。手術日期定下來後,我抽空過去看了她兩回,每次都遇見那位餘朝方。聽李少君的爸爸說,真是多虧了這個熱心的年輕人幫著忙前忙後處理了大量瑣事,不然他一個老人還真是應付不過來。然後也是這位餘朝方做主給李少君請了一位女護工,於是避免了李少君處理個人衛生問題時的尷尬。他又天生自來熟,不出兩天,腫瘤科住院處從護士到醫生都被他混了個臉熟,見著他都跟老熟人一樣隨意說說笑笑。跟醫護人員處理好關係的最直接好處便是他為李少君爭取到許多病人沒有的小便利,小到排隊大到醫囑,餘朝方都讓李少君在那裡過得順風順水,沒遇到刁難,更沒花錢買不痛快。我冷眼看著這個男人對李少君委實太過熱心,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卻難。我雖然很感激他危難之時伸出援手,但卻不想因為這個人抱著浪漫主義的幻想,又如鄧文傑那般將自己設想為救苦救難的男性英雄。如果那樣的話,對李少君非常不公平。我知道李少君,那個女人,她永遠鮮妍明媚,她也永遠只給人看鮮妍明媚的一面。哪怕出去吃個路邊攤,去買條衛生紙,她都會正二八經挑衣服畫好妝才出門。她的生命力和慾望,在某種程度上外化為這種容貌裝扮上的精細,在某種程度上,她並不只是愛好打扮,她是在靠打扮這件事確定自身,確定身為李少君的這個女人是什麼樣的,她該別人看什麼。就是在這一點上我們無比相似,心意相通,儘管我不縱情裝扮,但我一直以來,也習慣了該展現給這個世界一個什麼樣的張旭冉,這個張旭冉朝氣蓬勃,熱愛醫學,這個張旭冉刻苦上進,獨立冷靜。但這個費心維持的張旭冉,卻能夠在一夕之間分崩離析。那個性感迷人的李少君也一樣。只有我明白,她一定寧願一個人去死。死亡這種事不管是藉助誰的手,是疾病也罷,是意外也罷,都是孤獨到底的一條道,這個過程不需要被誰拯救,任何拯救的方式,在強大而絕對的孤獨面前,都顯得卑微可笑。我本來不想對餘朝方說任何阻礙他對李少君好的話,我畢竟還是願意看到有人在她陷入困頓的時候伸出手來。但有一天,事態發展越發不可收拾,我終於憋不住了。那一天,餘朝方帶著一臉青紫過來,哼哼唧唧地丟給李少君的爸爸十萬塊,說是給李少君做手術的費用。十萬塊對李少君的父親來說是一大筆錢,他嚇壞了,死活不肯收。餘朝方被逼急了,吼了聲這是李少君的錢,她借了人對方沒還,現在他替她把債追回來了。這句話惹了禍端,李少君一聽這事就直接氣暈過去,醒來後拒絕手術,求醫生給她安樂死,餘朝方慌了,認錯又道歉,好話說了一籮筐,李少君還是不答應動手術。餘朝方隱約覺得是自己幫李少君追債這事闖禍了,可他不明白為什麼闖禍,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何況拿的是這個女人的救命錢,在他看來拿回來簡直理所當然。他碰見來看李少君的我,就如見到救星,立馬將我攔了下來,拉我去了一旁樓梯間一五一十跟我說了這個事,然後委屈地問我:&ldo;這事難道真多餘了,靠,我為了追這十萬塊,跟東子幾十年的交情都顧不上,當然我原本也瞧不上他的為人。只是這麼多年沒看順眼過他,到底也沒撕破臉皮,這回跟他幹了一架,在少君這倒落不著好了。你說我也不指望她多感激我,但起碼謝謝該說一句吧,張醫生你說是不是?她這樣,難道她還愛著東子?她她她要求死殉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