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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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濤下意識看向車窗，那扇黑色的玻璃徐徐落下，唐安堯的臉露了出來，大導演朝他微笑得猶若相識了幾十年，他一手拿著電話，一手對他比了個等等的手勢。沈濤在這一瞬間有些恍惚，他看著唐安堯，彷彿在很久以前，在記憶終點的迷霧深處，他曾經也這樣看過這個男人，他們距離很近，但涇渭分明，咫尺天涯的差距也莫過於此。沈濤搖搖頭，回過神來，唐安堯的助理湊過去說：&ldo;陶先生，不好意思啊，唐導正在打一個比較重要的電話……&rdo;他話音未落，就聽見唐安堯沉聲說：&ldo;別同我講這些無謂的，我要的是演員，不是明星！費文博人氣再高又如何？我還用得著人錦上添花？你這是看得起他還是看不起我？不說了，還有事，先掛了。&rdo;他果斷摁斷電話，轉頭對沈濤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彷彿剛剛的冷峻須臾間春暖花開，他用堪稱柔和的聲線問：&ldo;收工了？&rdo;沈濤不知如何作答，他點了點頭，腦子裡卻想著剛剛聽到的隻言片語中，唐安堯嗤之以鼻的那個費文博，那可是這些年靠電視劇大紅繼而轉戰電影圈的一線小生，擁有大量的粉絲擁躉，他來ht上一次綜藝節目，僅隨行助理、化妝師造型師就跟了一車人。然而這樣的大明星，在唐安堯眼裡卻連演員都算不上。這位在電影圈呼風喚雨的大導演，此刻有若鄰家叔伯兄長，衝他微笑打招呼，僅僅這點對比，都足以滿足虛榮心。&ldo;跟我約了談事的人放了我鴿子，我正想找人搭臺吃飯，你有沒有空？&rdo;唐安堯一邊說，一邊給他開啟車門。沈濤受寵若驚地睜大眼看他。&ldo;這麼巧撞見，擇日不如今日，&rdo;唐安堯忍不住笑了，&ldo;當然，要你賞臉才行，怎麼樣？&rdo;沈濤慌慌張張地回：&ldo;可，可是會不會太打擾您……&rdo;&ldo;你沒約會吧？&rdo;唐安堯笑著問，&ldo;要是耽誤你拍拖就算了。&rdo;沈濤馬上搖頭。唐安堯聳眉，用一種誘惑小孩子的口吻說：&ldo;吃過飯可以幫我看看《望西京》另外的剪輯版哦，有幾個地方我不滿意，也許你願意給點非專業的意見？&rdo;沈濤膛目結舌地說：&ldo;我我哪裡懂這個……&rdo;&ldo;沒事，我只是需要一個觀眾的意見。&rdo;唐安堯笑容加深，&ldo;來吧，就當幫幫我，可以嗎？&rdo;沈濤腦子發沉，舌頭已經搶先一步回答：&ldo;好。&rdo;&ldo;太好了。&rdo;唐安堯朝他伸出手，帶著勢在必得的微笑說，&ldo;上車吧。&rdo;沈濤身不由己地上了車。接下來發生的事宛若夢幻，他與國際知名的華裔導演並排坐著，像結識多年的好友那般以促膝談心般的姿態交談甚歡。唐安堯懂的東西太多，見識也太廣，可這樣的人卻肯屈就沈濤的年輕和幼稚，認真傾聽他說出的話，給與適當的鼓勵，親厚地表達自己的意見，點到為止地讓沈濤茅塞頓開。他還很幽默，講述自己拍戲的趣事和糗事絲毫未見賣弄，反而能將一件平常小事講得妙趣橫生，提到與他合作過的幾位御用明星，唐安堯的評價也很寬厚，絲毫感覺不到外界所盛傳的嚴苛。他們在一傢俬人會所吃了一頓精緻美味的家常浙菜，席間品了幾杯別人送給唐安堯的極品黃酒，聆聽了一會隔著水幕的現場古琴彈奏，古韻聲聲，酒香醇厚，同伴太貼心，氣氛太融洽，沈濤酒量不好，此時卻不知不覺多喝了幾杯。他覺得腦袋發暈，一邊撐著前額，一邊看著唐安堯傻笑。唐安堯也笑著看他，問：&ldo;想說什麼？&rdo;&ldo;像做夢一樣。&rdo;沈濤在酒精作用下變得遲鈍又老實，&ldo;您是唐安堯啊，唐安堯跟我一塊吃飯喝酒，還聊女人，這一定不是真的，我出去吹都沒人信。&rdo;&ldo;有這麼嚴重？&rdo;唐安堯哈哈低笑，執壺給他倒酒，&ldo;說得我好像是什麼三頭六臂還是天外飛仙？&rdo;&ldo;不，&rdo;沈濤端起酒杯喝著，迷濛地搖搖頭，看著他，皺眉說，&ldo;我覺得你……&rdo;&ldo;覺得我什麼？&rdo;唐安堯盯著他，目光炯炯。&ldo;我覺得跟你好像很熟的樣子，&rdo;沈濤呆呆地回答，&ldo;好像認識了很久一樣……&rdo;唐安堯目光深深地看著他，似乎要探究到他靈魂深處，然後他微微笑了，低低地啞聲說：&ldo;真巧，我也這麼覺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