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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聽高勝說話,正在琢磨自己上輩子的記憶。酈雲市的治安一直不怎麼樣,直到後世嚴打前,街頭巷尾都時常可見各式各樣的團伙黑幫。不過在他的印象中,那些團伙都不過是小打小鬧,一群小混混收點保護費開個迪廳遊戲廳混口飯吃而已。這種情況一直維續到98年前後一夥外地勢力的出現,酈雲市才真正變得水深。與那群人相比,酈雲市本地的&ldo;黑幫&rdo;們簡直就像是食草的綿羊,一個星期不到的時間就被鯨吞得乾乾淨淨,高勝和周海棠當時跟的幫派就是這樣解散的。他一路琢磨,忽然有所察覺,回頭看去,正捕捉到後方一個來不及收回視線的穿皮夾克的紅毛。那紅毛靠牆躲著,鬼鬼祟祟,發現自己的跟蹤暴露後,演技非常拙劣地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隱匿進了人群裡,渾身上下寫滿了&ldo;我是壞人&rdo;的訊號,看來混的幫派相當低端了。腦子裡鄧麥那句提醒不期然閃出來:&ldo;江潤說要帶著大哥在校外堵你。&rdo;林驚蟄波瀾不驚地踢開一顆橫在腳下的石頭,心中有了成算。夜市最東邊的大排檔,炒粉絲的香氣瀰漫過整條街,還沒走到跟前,林驚蟄就聽到一聲亢奮的呼喚:&ldo;驚蟄!高勝!這邊!這邊!&rdo;他倏地抬頭看去,視線因為遇上故人變得深邃無比。不遠的大排檔裡,兩張簡易塑膠圓桌被坐得滿滿當當,那個好久不見的,尚還稚氣未脫的周海棠就站在這群人當中,蹦跳著朝他招手。林驚蟄雙手在兜裡捏緊,手心汗津津的。他簡直想替後世那個監獄中蒼老得不成人形的周海棠,打爆他現在年輕時意氣風發的臉。做他媽什麼不行,你非得去混黑道!他深喘了幾口,才控制住自己暴躁的內心。高勝已經雀躍地撒開了步子,但他顯然對&ldo;幫派老大&rdo;非常敬畏,跑到大排檔門口,就猛然停了下來,腳步變得莊嚴而慎重。周海棠給雙方介紹:&ldo;都認識一下,這是我大哥徐亮,咱們震東幫第一把手!徐哥,他倆是我發小兒,他叫高勝,他是林驚蟄,我跟您提過的,對我特好。以後在酈雲,您給多照顧照顧。&rdo;徐亮很胖,又胖又高,約莫有二百來斤,大排檔的塑膠椅子都快給他坐垮了。這人頂著應該有脂溢性皮炎的鋥光瓦亮的大腦門,面相很兇,倒春寒的傍晚也不好好穿衣服,大外套里弄了件低胸裝,露出胸口正中間紋著的看畫風估計二百批發的老虎頭,一看就不是社會的棟樑。跟勞改犯似的,確實挺能唬人。高勝看到那隻老虎頭,立刻就很尊敬他,乖乖巧巧地問候:&ldo;徐哥好。&rdo;多威風啊,他小心打量著大排檔裡明顯是徐哥馬仔的坐了滿滿當當兩張桌的人,紅毛的黃毛的穿皮衣的穿牛仔外套的,這明顯是和他兩個世界的人。震東幫,名字也那麼威風,想必在酈雲市也肯定是呼風喚雨的存在,他要是能進這樣的組織,以後誰還敢欺負胡玉?!徐亮四平八穩地嗯了一聲,掀起眼皮,目光劃過高勝,最後還是落在後頭進來的林驚蟄身上。林驚蟄神情莫測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不陰不陽地扯了扯嘴角:&ldo;徐哥。&rdo;在九十年代的酈雲,這位徐哥的形象大概就是人們所能想到的&ldo;壞人&rdo;的極限了。但林驚蟄很震驚,高勝和周海棠當初跟的就是這麼個瘠薄玩意兒?操,要有相機他真想拍下來,過二十年再貼這倆傻逼腦門上,讓他們回憶回憶自己放蕩的青春。徐亮還是第一次見對自己不感冒的年輕人,他看著林驚蟄,莫名覺得自己矮了一頭,幫派老大的威嚴受到了挑釁。因此他撂下筷子,眼睛盯著林驚蟄,話卻朝周海棠說:&ldo;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兄弟,人才啊。&rdo;周海棠一聽便有些著急,趕緊離開座位湊到林驚蟄身邊。他攬著林驚蟄避開了幾步,也不捨得指責,只小聲勸他:&ldo;驚蟄,你別這樣,徐哥他來頭很大的,在咱們酈雲也很有勢力,據說殺人不眨眼,你別惹他生氣。&rdo;林驚蟄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貨真價實發自內心的緊張,簡直無語:&ldo;好吧。&rdo;周海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ldo;這一個來星期沒見你,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好看了呢。&rdo;他感受著掌心裡清晰到有些硌手的蝴蝶骨,注意力立馬轉移,眼中的心疼一閃而過,在褲兜裡摸啊摸的,摸出一疊橡皮筋卷在一起的十塊頭來:&ldo;那!這是徐哥前幾天給我的工資,你生日那天我也沒趕上,給你拿去買奶油蛋糕吃。&rdo;周海棠家庭條件不怎麼好,父母都是酈雲暖瓶廠的工人,去年下崗了一個,經濟更加拮据。這一疊十塊頭加一起約莫有個一百塊,對這年頭的年輕人來說是筆鉅款了,林驚蟄毫不懷疑這是他身上所有的錢,這才被哄高興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