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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呦，還記得以前那號呢。&rdo;禿頭男人扯出一冷笑，笑得放肆，笑得快揚到耳畔。&ldo;沒，沒，說什麼呢。&rdo;母親搖著頭，微微發抖。玉麟立刻上前，拿起掃帚畚箕收拾那堆殘渣。&ldo;說什麼你心裡明白。&rdo;禿頭男人放開母親的手，又一杯酒入肚，晃著身子起身回房，眼角瞥瞥那雙丟在一邊的新鞋，又從鼻子裡哼擠出一聲。&ldo;媽媽，你沒事吧？&rdo;玉麟摸摸母親手腕上紅色的印子。母親搖搖頭。這頓飯吃得很不舒服，大家心裡都清楚。飯後玉麟收拾著桌子，看看那隻還來不及吃的小蛋糕，心裡小小發讒，切了一快嚐嚐，綿綿密密的甜味。&ldo;外婆，你也吃一快。&rdo;玉麟切下好大一塊帶黃桃的給外婆。&ldo;玉麟，你怎麼好吃了它呢？你爸爸的生日蛋糕啊。&rdo;外婆趕緊用薄紙包好，擱回原處。玉麟微微撅著嘴，&ldo;他也不會想吃的。&rdo;&ldo;那我們也不能隨便吃的，你爸爸會覺得不受我們待見的。&rdo;外婆總是有自己的一套理由。玉麟捏捏衣角，繼續拿著掃帚掃地。沙發邊靜靜躺著那隻被禿頭男人扔飛的新鞋。玉麟輕輕撿起來，仔細看著。突然想起父親，一身挺括的灰色中山裝下總是會穿這樣一雙黑色的皮鞋。每每傍晚，總是聽見父親輕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絲縷筆直的褲子下就是這樣一雙大小的鞋子。又想起父親了，玉麟的眼眶微微發紅，記得父親的生日，母親總是為他做一桌子好吃的，父親食慾清淡，總是慈眉善目地笑：&ldo;誒，又老了一歲，不過呢，咱們玉麟是又大了一歲，這樣好。&rdo;父親的樣子又在玉麟眼前晃晃，那沉穩幹練的中山裝，窩式的領角，四個工整的口袋，倒筆架的蓋袋，袋子裡常常放著一兩片雲片糕，用來逗著玉麟。這一夜，這家人很早熄了燈，上了床。玉麟聽到外婆的嘆息，悠悠深深的，窗外的路燈黃黃的，周圍綴著一群蚊子。突然一陣刺聲劃破了這個寂靜的深夜。隔壁房裡傳來玻璃的碎聲，直刺玉麟的心。玉麟聞聲起身，快步走去。推開半掩的門，就看見一幅觸目驚心的畫面。禿頭男人一手抓著母親的衣領，一掌掌嘩嘩地劈在母親臉上，母親的臉忽得朝向左，忽得朝向右，瞬間轉移。&ldo;你做什麼！&rdo;玉麟大吼，撲到禿頭男人的身上。&ldo;滾開！&rdo;禿頭男人一腳踢開玉麟，又左右開攻重重地扇母親。玉麟跌在床角，費力起身，抓住禿頭男人的腰，&ldo;不許打我媽媽！不許打我媽媽！&rdo;禿頭男人正打在興頭上，哪允得玉麟礙著，抬腳後踢，把玉麟踹回原地。&ldo;老子打你是要讓你記著，什麼叫以夫為天！&rdo;禿頭男人對著母親大吼，&ldo;看你這婆娘心裡還惦著那死鬼！&rdo;玉麟一怔，臉色發白，嘴唇顫抖，重重地吐出：&ldo;不許你汙衊我爸爸。&rdo;&ldo;呦，爸爸，叫得多貼心，看，這就是你教育的種！&rdo;禿頭男人扯著母親的頭髮。母親蓬頭垢面，臉上爬滿細細的眼淚，卻不敢大聲發出聲音。&ldo;媽媽，媽媽。&rdo;玉麟急著去媽媽那邊。禿頭男人陰笑著，扯著母親的頭髮又繞了圈。&ldo;看清楚了，老子才是你爸爸，這個家老子為大。&rdo;禿頭男人露著黃黃的牙齒，渾身酒氣熏天。&ldo;不，你不是！&rdo;玉麟堅定地搖頭，兩眼直直看著禿頭男人。&ldo;老子最看不慣你那眼珠子，一股子逆勁！&rdo;禿頭男人惡狠狠地啐著玉麟，&ldo;死鬼早就在陰間地府了，別他媽的和你婆娘一樣，心裡記著！以後你們都得聽老子的，老子說什麼是什麼！&rdo;玉麟搖頭。刷一耳光劈在玉麟臉上，白皙的面板上陡然顯出五個紅色的指印，玉麟感覺嘴角有血絲的鹹味滲進來。&ldo;老子說什麼就是什麼！&rdo;玉麟又搖頭。又一耳光。不知道捱了多少耳光，玉麟的小臉紅腫得有些變形，惟有那亮亮的眼睛仍堅定地回視著禿頭男人。&ldo;這是怎麼回事？！&rdo;外婆推門進來，尖聲叫起來。&ldo;玉芬，玉麟！你們怎麼了？！&rdo;外婆驚慌失措，連身上那件青色牡丹花綢子的盤扣都沒繫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