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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緩和歸緩和,王樹民還是覺得,自己和這小鄰居之間,好像老隔著那麼一層什麼東西,每次看見謝一客客氣氣的表情,心裡就好像有一口氣怎麼都出不來,憋屈死了。緩和,不等於親厚。謝一總是夢見那個笑得一臉陽光燦爛的孩子,一本正經地跟他說李老師找你,然後冰冷的河水就會漫過他的頭,讓他手腳痙攣一樣地發抖,喘不上氣來,然後猛地驚醒,聽見謝守拙罵罵咧咧地摔門回來,腳步虛浮。幸福的孩子,總是想象不到不幸的人,可以不幸到什麼樣的程度。可是在學校裡有了王樹民這個山寨版土霸王的照應,找茬的人卻真的少了好多,再加上謝一長得漂亮又品學兼優,老師們可憐他可憐得不行,日子倒真的好像不那麼難過了。童年的日子總是太快,小學畢業的一個暑假,謝一好像被時間抽長了,眉清目秀的可愛娃娃一下子就長開了些,有了少年的模樣。有的孩子沒有喋喋不休的老媽嘮叨完了以後偷偷往兜裡給塞零花錢,謝一趁著暑假的時間跑到學校門口的小租書店裡幫老闆看攤子,一天給五塊錢,管一頓午飯,一個月就能賺一百五十塊錢,還能沒事看看書。苦孩子早當家,這是一個同學偶爾提起的,說老闆年紀大了,想找個人幫忙,他心裡默默記住,放學以後親自跑到書店裡跟老闆商量了時間和價錢。夏日濃蔭,穿白襯衫的好看的少年人倚著小書店的門坐在那,手捧書卷,不知道為什麼,就讓人感覺清涼了很多。小書店的生意居然比平時上學的時候還要好些。月底結賬,老闆高興了,居然多給了他五十塊錢。那個年代裡,二百塊錢對於一個準初中的孩子來說,還是筆大數目,不管怎麼說,這一學年的雜費書費是夠了,多餘的還能添點文具和本子,他不想對謝守拙開口,也不能接受賈姑姑的好意。說到是,親戚朋友幫一把,酒還酒來茶還茶。黃採香活著的時候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什麼都欠得,就是不能欠人人情。這個世界上最疼他的人只陪了他九年,所以她說過的話,他一字不差地記得。可是謝一揣著他的&ldo;鉅款&rdo;跟老闆告別以後回家的時候忘了,學校附近不只有小書店,還有遊戲機廳,那時候網咖還沒出來,正是遊戲廳風靡大街小巷、被一眾老師家長視為眼中釘的時候。十來歲的兔崽子們染了柴禾似的頭髮,叼根牙籤就以為自己是古惑,弄不著錢惦記著玩遊戲看錄影,總得想些個歪著。謝一這個小肥羊,老早就讓人盯上了。專門有跑腿放哨的小混混,等著他一拿到錢就在路上截著。謝一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很晚了,出了書店就是小衚衕,他把手插在兜裡,緊緊地捏著書店老闆給的錢,感覺那紙幣上的盲文紋路,腳步難得地輕快起來。心裡默默地哼起了歌。這事瞞不住賈姑姑,開學的之前她肯定會問起雜費書費什麼的問題,讓她知道了又少不了一頓罵,可是他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小男子漢了,媽媽不在了,謝守拙不算,他總要靠自己活著,念好書。念好書,將來做大事。這是他媽一輩子最希望看見的。突然,身後一陣不懷好意的刻意拖沓的腳步聲傳來,謝一心裡一緊,回頭看了一眼,正看見小衚衕的另一頭,一個黃毛斜著眼看著他慢慢地走過來,身後還有幾個跟班。黃毛看見他回頭,呲著黃牙一笑:&ldo;喲,這小兄弟長俊,慢點走,一塊出去玩唄,交個朋友。&rdo;謝一抿抿嘴,加快了腳步,衚衕裡的路燈突然亮起來,嚇了他一跳,這時候前面猛地冒出一個半寸頭的大男孩,嘴裡叼著煙,耳朵上露出一排耳洞,一張嘴,一口劣質煙吐在他臉上,嗆得謝一直咳嗽。黃毛追上來,一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ldo;你跑什麼呀?不愛跟我們玩兒啊?&rdo; 泯恩仇謝一驚恐地發現自己已經被圍起來了,他聽說過這幾個人,是初中的,見天兒不上學,混在一起,連小學的孩子都知道他們的惡名,男孩子們提起他們來,總是以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態,加上個&ldo;社會上的人&rdo;,把這幾個初中生小流氓的形象襯托的無比高大,也無比可怖。 聽說他們打人見血,聽說他們身上帶砍刀,聽說他們還進過警察局,聽說……謝一大眼睛四下瞟了一圈,附近別說人,連個狗都沒有,他後悔起來,後悔自己不應該貪圖近走這條小路,勉強壓下自己心裡的恐懼,謝一輕聲說:&ldo;我……我有事得早回家。&rdo;小混混們大笑起來,板寸頭胳膊肘搭在他的另一個肩膀上:&ldo;兄弟們哪找來的,這麼乖?早回家‐‐不玩算了,誰稀罕帶你啊?&rdo;他眯著眼睛吸了口手裡的煙,自以為挺帥地吐出來,兩隻手指頭伸出來搓了搓,&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