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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現在看見她經受了這麼大一番變動,還磕磕絆絆的生存了下來,會不會很驚訝呢?可惜她再也沒機會回去講給他聽了。江曉媛一直哭了半宿,哭到最後頭疼了起來,總算是把半年多壓抑的情緒哭盡了。她這才進入中場休息,把鐵盒子收好,輕車熟路地在下面找到了一個硬紙板粘的夾層,從中翻出了一本原主人的日記。江曉媛哭哭啼啼地擦乾淨鼻涕眼淚,準備好好拜讀狀元那光輝的生平。狀元剛開始寫日記的時候年紀還小,經常會長篇大論一些雞毛蒜皮,後來大概是懶了,行文開始變得三言兩語,只挑重要的事提兩行。狀元的風格基本如下:&ldo;x月x日,晴:今天在樓道里聽見四班那紅眼鏡酸溜溜地說要超過我,呸,做夢。&rdo;&ldo;x月x日,陰:今天物理老師抄錯數了,還說我做得不對,老柿餅真不是個東西。&rdo;&ldo;x月x日,小雪:今天有個弱智給我寫情書,話都說不利索,真急人,怎麼沒先找他家狗練練人話口語呢?&rdo;……諸如此類,不一而足。江曉媛看得十分凌亂,對狀元就是她本人的這事有了點真實感‐‐這熟悉的簡單粗暴風格。到了最後幾頁,狀元漸漸地連日期也不寫了,只是偶爾留下隻言片語,更像是心煩意亂時的信手塗鴉。江曉媛看見她寫道:&ldo;奶奶摔了,我爸在就好了。&rdo;後面換了一種筆,似乎不是同一天的記錄,狀元隔著幾天,對之前的自己隔空喊話:&ldo;你爸早變死鬼了,別做夢了,自己上吧。&rdo;後面&ldo;上學&rdo;還是&ldo;退學&rdo;的字樣糾結了一大片。然後江曉媛找到了她最後一篇日記,鉛筆寫的,字跡已經被蹭得有點模糊了。這是她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言語,一共兩行。,狀元都用舊掛曆給它們包了書皮,看得一絲不苟,書頁間別說筆記,連摺疊都沒有。大概受縣城的書店規模限制,她買的基本沒有時下流行的暢銷書,有一些經典名著,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心靈雞湯。江曉媛看完了比她一輩子的閱讀量還要多的書,不過對她時下的糾結沒啥幫助,因為看的是書,不是說明書。轉眼就過了十五,年味隨著春風飄散,她也要走了。她然後留下了一千塊錢,和奶奶告別。奶奶依然是寵辱不驚的模樣,聽見她要走,也只是應了一聲。&ldo;去吧,&rdo;她說,&ldo;我不懂外面的事,但是你總要出去的。&rdo;江曉媛出發的時候,奶奶送她到車站,看著她上車,老人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往前邁了一小步,隨即像是意識到自己的腿再也追不上任何人了,她又縮回了腳。奶奶:&ldo;明年還回來的吧?&rdo;江曉媛:&ldo;嗯,回來!&rdo;奶奶:&ldo;記得回來啊,也回來不了幾次了。&rdo;江曉媛眼睛眨巴了兩下,又想哭了。她孑然一身地回城,揣著原主人那張&ldo;我一定要出人頭地&rdo;的紙條。回程江曉媛長了記性,坐車繞路去了臨縣,到那去坐火車‐‐火車司機總不至於因為跟乘客吵架而罷工的。火車車程兩個多小時,兩個小時以後,江曉媛就要面對一個選擇:是繼續留在陳老闆的美髮店裡,還是跟著蔣sa走?江曉媛用日記本剩下的幾頁紙分門別類地列出了離開與留下的各自優缺點。收入麼,都差不多,她現在已經混成技師了,每個月連基本工資再提成,比蔣太后要開給她的價格少不了多少。她還有點捨不得陳老闆。出門打工碰見一個厚道的老闆實在太不容易了,何況他還那麼照顧她。以及最現實的問題,她身上的錢基本都給奶奶留下了,自己就剩了一點零花,要是真辭職,肯定得重新找房子住,她付得起房租嗎?至於蔣sa那邊是怎麼個情況,江曉媛完全是兩眼一抹黑。學校是什麼學校?職業化妝師都幹些什麼?平時工作量大不大,會遇到什麼問題?怎麼想怎麼不靠譜。江曉媛用筆尖在本上停頓了一下,重重地在&ldo;美髮店&rdo;三個字上畫了個圈,連祁連也是這麼勸她的。江曉媛心裡的天平一邊倒向了美髮店,但不知為什麼,這麼一倒,她總覺得悵然若失。這時,火車緩緩地駛入一個小站,車廂裡開始報站,先是中文,隨後是英文,英文最後說到地名的時候用的音譯,就是跑調的漢語拼音。旁邊的一箇中年人每次聽到,都要興奮地考他十七八歲的兒子一次:&ldo;知道說的什麼意思嗎?&rdo;然後他會專門把那跑調的地名學一遍。英文報站每說一次,他就要跟著說一次,像個聒噪學舌的鸚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