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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小混混們用來裝逼的箴言,也是那女人留給魏謙兄妹最後的話。魏謙他媽臨死的時候,形象活像個怪物,整個人瘦成了一把骨頭,頭髮也差不多掉光了,臉部嚴重變形,一雙本來就比別人大一些的眼睛凸了出來,面板大片大片地潰爛,看不出一點年輕貌美的痕跡,簡直就是個又髒又臭的癩蛤蟆。 癩蛤蟆她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用近乎溫情的眼睛看了自己的兩個孩子一眼,坦然地說:&ldo;唉,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我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了。&rdo;魏謙嗤笑一聲,認為她是在放屁,她如果早知道有這麼一天,當年就不應該出來鬼混,不應該吸毒,更不應該為了幾塊錢和獵奇,就打扮成一個妖魔鬼怪去夜總會坐檯。她應該像無數仙鶴一樣的小妞一樣,穿著可能不那麼合身的校服,額頭前面弄一排傻乎乎的齊留海,正襟危坐地坐在教室裡聽老師講解析幾何,然後考上一個大學,工作,結婚或者剩著……不管怎麼樣,都像個正經人一樣地活著。哪怕她格外笨,學什麼都不成,起碼她還能去給人家當保姆,打零工,賣早點……那樣她說不定會一直活到九十歲,能看見她的孫子結婚生子。可她偏不,她選擇當一個好逸惡勞的女瘋子,白長了那鮮花一般的模樣。魏謙意識到自己終於擺脫這個女瘋子、終於再也不會見到她了,他心裡難以抑制地難過起來,彷彿看見了大把的生命和光陰在他面前風馳電掣地奔跑而過,而他竟然連一把尾氣都沒來得及聞,一切就都已經煙消雲散了。可他不想露出任何感情,他認為自己合該憎恨這個女人,對她的一切感情都是軟弱而犯賤的,所以魏謙逼著自己這樣想‐‐她這是活該。魏謙命令自己回憶起他五年來地獄一樣的生活,用他最深的冷漠地問她:&ldo;婊子,你幹嘛要把我們生出來呢?&rdo;女人神色迷茫地思考了半天,回答說:&ldo;誰知道呢?&rdo;魏謙就出離地憤怒了,如果沒有她這個&ldo;誰知道&rdo;,說不定他這輩已經投胎成了一個富二代或者官二代,現在說不定也能人模狗樣的了!於是他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推了一把,罵了一句:&ldo;去你媽的。&rdo;真的只是輕輕推了一把‐‐誰知道下一秒她就不行了。她渾身抽搐,眼睛睜得像乒乓球一樣大,然後倒氣倒了足足五分鐘,喘氣成了一個乾癟的風箱,生生受了一回血罪,才終於成功地翹了辮子。那年魏謙不到十三週歲,還是個青蔥少年,剛上初二,帶著個拖著兩行鼻涕的小妹妹‐‐小寶五歲,狗屁也不懂,只會在一邊呆呆地看著大哥和媽媽。魏謙愣是讓女人的屍體在家裡展覽了兩天,乃至於都發臭了,他也沒想好該怎麼處置。死人睡得地方比活人還貴,賣了他們兄妹倆也買不起一塊墓地‐‐更何況魏謙連送火葬場的錢都不打算出‐‐他媽已經死了,死人怎麼著都能湊合,可他得活著,他得交學費,他還得養活妹妹。最後,魏謙決定找個良辰吉日,湊合著拿破涼蓆把這屍體一卷,直接扔進垃圾堆裡,讓她自行降解迴歸大自然去。不過沒等實行,魏謙他媽的幾個小姐妹找到了他們家,用事實表明,就算是秦檜,也有仨瓜倆棗的朋友。她們一起攤錢辦好了她的後事,算是把她送走了,一個女的告訴魏謙,她生得就不體面,總不該死得也這樣不體面。操辦後事剩下的一點錢,她們留給了魏謙和他的妹妹小寶,魏謙又翻箱倒櫃地把女人留下的一些首飾賣了,這些東西原來是女人的命……不,比命還寶貴。她的寶貝兒子早就看它們不順眼了,她一閉眼,立刻就給抖落出來賣了。用這一點微薄的積蓄,魏謙過上了養著個小拖油瓶的日子,艱難地過了一年多,他初中畢業了。中考三天結束,最後一天,魏謙交了卷子,騎車回家。他讀書很像那麼一回事,打零工當混混,都沒能影響他的成績,因為學校是他和&ldo;未來&rdo;和&ldo;希望&rdo;,和&ldo;體面的生活&rdo;這些詞唯一的聯絡,他拼了命地都想抓住。沿途魏謙買了幾個饅頭,把車停在一大片筒子樓建的簡陋的腳踏車棚裡,拎著東西往家走,就看見了那個小崽子。小崽子細手細腳瘦骨嶙峋的,就顯得腦袋大,比小寶高一點,但是高不到哪去,也許和她差不多大。他穿著一件大人的&ldo;二杆梁&rdo;背心,下面光著,鞋也沒有,背心上湯湯水水,什麼玩意都有,看上去是好一片祖國河山奼紫嫣紅,正在一個小衚衕的垃圾堆旁邊掏垃圾吃。這麼一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