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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打死我讓顧家斷後。&rdo;長庚想象了一下,感覺自己要是有這麼個熊孩子,也得往死裡抽,然而隨即想起那倒黴孩子是顧昀,又覺得倘若換做自己是老侯爺,即便真被這人鬧出人命來,自己大概也只好親自上門償命了,萬萬捨不得碰他一根汗毛的。他忍俊不禁了半天,問道:&ldo;後來呢?&rdo;顧昀微微一頓,臉上的笑容真的有點維持不下去了,他神色微斂,沉默了片刻,才說道:&ldo;後來他們倆感覺這麼下去要無法無天,就乾脆把我一起帶到了北疆玄鐵營駐地。&rdo;而他那貓嫌狗不待見的童年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戛然而止了。☆、 隱憂那大概是他這輩子最刻骨銘心的痛苦,顧昀說到這裡,本不願再往下講,然而可能是那些話在他心裡存了好多年了,一時居然有些剎不住。&ldo;北疆真是苦,剛打完仗,到處都是傷兵,每天黃沙落日,連公主帳下都喝不上一口熱茶,哪有在京城當少爺痛快?我一開始死活鬧著要回去,老侯爺不幹,被我鬧煩了,就把我拎到行伍間,每天玄鐵營的將士們練兵,我就得在旁邊陪著練武,稍有偷懶,他就當著那些鐵巨人的面動手打我。&rdo;老侯爺算準了兒子的狗脾氣,淘歸淘、嬌氣歸嬌氣,但當著眾人的面,這小東西即使還沒有人家大腿高,也萬萬不會哭鬧丟自己的臉。長庚賴在他身上,下巴墊在顧昀肩上,貼著他耳根道:&ldo;若我早生二十年,就把你抱起來偷走,好好地放在錦繡叢中養大。&rdo;顧昀想象了一下那番情景,被他肉麻得無言以對,哭笑不得。其實細想起來,鐘鳴鼎食之家,自三代而衰者多矣,像顧昀這種出身的孩子,又是獨生,倘若當年真的任憑他在京城裡無法無天地長大,長大以後指不定要頑劣成什麼樣,非得有個老侯爺這樣狠心的爹,才下得去這樣的毒手修理他,讓玄鐵營不至於後繼無人。只是誰也沒想到,成才的代價太大了。&ldo;王伯說你從北疆回來以後性情就變了,不愛見人,誰也不理。&rdo;長庚停頓了一下,拉過他的手寫道,&ldo;你恨先帝嗎?&rdo;顧昀頓了頓,下意識地想去摸腰間酒壺,一伸手才想起來,他已經決定戒酒,酒壺早就沒在身上了。顧昀抿了一下嘴唇:&ldo;不恨……給我倒杯茶來。&rdo;長庚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京師圍困剛解,顧昀傷得爬都爬不起來,一開口卻仍是不知死活地要酒喝,怎麼去了一趟西域打了一回仗,倒知道養生了?長庚雖然一直對這酒鬼頗有微詞,但見他突然轉性,心裡卻&ldo;咯噔&rdo;了一下,不喜反驚。他起身給顧昀泡了一杯春茶,再次不放心地疑神疑鬼起來,不動聲色地搭住他的手腕,只恨自己學藝不精,沒能號出什麼名堂來。雖然耳目不便,但顧昀還是感覺到了他的緊張,立刻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露了馬腳‐‐長庚實在太敏感了,一個人倘若一直劣跡斑斑,不如干脆劣下去,旁邊跟著收拾的人已經習慣了,反而是他毫無預兆地突然轉性會讓人無所適從。於是顧昀若無其事地把茶水喝淨,舔了舔嘴唇:&ldo;酒壺不知道落在哪了,上回沈老送來的自釀酒還有嗎?&rdo;這句聽起來比較像顧昀的風格,鬧了半天是剛才說話說得渴了,長庚略微放下心,一口回絕道:&ldo;沒了,湊合喝茶吧。&rdo;顧昀半真半假地&ldo;嘖&rdo;了一聲,接著嘴邊被送了塊東西,一股糯米黏糊糊甜膩膩的味道鑽進鼻子,顧昀往後一仰:&ldo;什麼東西?我不要……唔……&rdo;長庚含在嘴裡餵給了他。顧昀眉頭皺成一團,他天生不愛吃甜的,被長庚和那塊茶點齁得夠嗆,可也沒吐出來,像多年前那個含著半塊蛋殼的雞蛋麵一樣,囫圇吃了,從甜得過分的豆沙餡裡嚼出了一點甜過頭的苦來。他忽然有點不安,覺得長庚這股膩人的勁不正常,方才聽說他不喝酒時那種陡然緊繃的疑神疑鬼勁也不正常‐‐極致的大悲大喜因為太耗神,往往不能持久,一般都只有一小會,之後要麼轉為麻木混沌,要麼當事人自己轉移注意力,沖淡這些情緒本能地自我保護。顧昀正色道:&ldo;長庚,把琉璃鏡給我。&rdo;&ldo;不,&rdo;長庚以一種類似禁錮的姿態從身側圈住他,不依不饒地追問道,&ldo;為什麼不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