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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只有匆匆忙忙一宿的溫存,隔日便要各自整理行裝擦肩而過,一個北上一個南下,像換班一樣。雁王正式回朝,重掌軍機處。方欽則默不作聲地準備了兩份摺子,倘若雁王處置烽火票之事不力,他就參雁王禍國殃民,當年鼠目寸光推動烽火票,以至於造成如今亂局,再借題發揮一下,或許可以廢除雁王的數次吏治改革,把這烏煙瘴氣什麼人都有的朝廷恢復原狀。倘若那些不買戶部賬的巨賈們在雁王出面之後竟然從了,成功將烽火票這事揭過去了,那麼也大有文章可做‐‐雁王不是一向以不黨不群、剛正不阿標榜自己麼,方欽知道他跟杜萬全他們那夥人早有密謀,只是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這回正好都揪出來說道說道‐‐堂堂親王,千方百計地將國家財政大權轉移到這群野心勃勃……甚至數次出海、和西洋人也有聯絡的商人手裡,安的是什麼心?方欽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絕不打算讓雁王翻身‐‐大朝會上與雁王擦肩而過互相點頭致意的時候,方欽感覺得出來,雁王也不打算放過他。☆、 重重雁王不在的這段時間,朝中新貴與世家勢力的矛盾更加尖銳了,這兩派人馬一方面自持清貴,一方面風頭正勁,從根本上就互相不對付,有的時候,士農工商三教九流之間的隔閡,不比十八部落蠻人與梁人之間的隔閡小。世家世代相傳下來,家底都很厚實,幾乎每姓都有大片的莊子和土地,自從元和年間糧價不斷下跌後,為了往來進項,各大世家暗中從商,已經打武帝以前的偷偷摸摸變成了如今的蔚然成風。這一方面無形中使原本居末流的商戶開始登堂入室,一方面也在不斷傷害民間商戶。大梁自太祖皇帝伊始便有律令,功名之身、王公貴族等,不得與民爭利,因為商一旦沾了&ldo;官&rdo;字,便並非是純粹的商了,即便不是主動欺人,也必有小人仗勢。舊世家與新貴們之間的仇怨由來與久,不是一朝一代的事。此時新貴上臺,無異於鹹魚翻身,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舊世家當然要不遺餘力地打壓,新仇舊恨夾在一起,在家國動盪之時尚且能捏著鼻子萬眾一心,此時蠻族俯首,江南又能騰出手來,戰局顯得不那麼緊迫了,立刻便陣痛似的爆發了出來。雁王回朝後連個緩衝都沒有,等著他的是大朝會上烏煙瘴氣的吵架。從要不要廢除烽火票這個大麻煩,吵到新吏治種種弊端,最後乾脆抨擊起運河辦。繼而又從王權吵到民權,從民商條理又吵到祖宗家法,最後戰火居然還不知怎麼的引向了軍中,從眼下四境駐軍的開銷開始,一路脫韁野馬一樣鬧到了江南究竟應不應該繼續打的問題‐‐方欽一黨算是抓住了雁王的根本,倘若不是這幾年戰爭開銷極大,國庫每天都在聲嘶力竭地叫窮,雁王也不會抓到機會一心向錢,把朝堂搞得這麼烏煙瘴氣。有世家的人站出來挑事:&ldo;皇上,十八部落歸降,我們未來會有大批充裕的紫流金,境內元氣已經在緩緩恢復,年之內實在不宜再開戰,我看西洋人近日呈上來的和談條理就很有誠意,他們撤出長江,讓出強佔的土地,只在東海沿岸開闢西洋港口,將駐軍分散到沿海專門開闢的幾埠中,既能還百姓一個安寧,將來又能作為我們海上通商的中轉之地,有何不可?顧帥不分青紅皂白地一概挑刺,不斷追加條件也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rdo;自然又有雁王黨接招:&ldo;我東海沿岸沃土憑什麼要讓給一幫西洋猴子?我們自己不會開港口嗎?自己沒有商船商隊嗎?祖宗傳下來的地方,您一句話劃給了西洋人,滿朝上下真是再沒有比您更大方的了!&rdo;方欽親自上陣,將尖銳的&ldo;叛國通敵&rdo;話頭別開,不慌不忙地說道:&ldo;西洋人遠隔重洋而來,所用軍需補給大部分需要從千里之外供應,所帶之兵又是背井離鄉的疲憊之師,依臣之見,實在不必太過如臨大敵,先假意和談又能怎樣,用不了十年八年,他們自己就難以為繼了,顧帥為我大梁鞠躬盡瘁,這些年也是傷病交接,從未過過幾天舒坦的放心日子,哪怕是心疼我十萬前線浴血將士,也該停戰休整了‐‐此事也可以容後再議,不知雁王殿下對烽火票……是怎麼個章程?&rdo;從頭旁聽到此時的雁王直接被他拖出來,抬頭看了方欽一眼:&ldo;我看容後再議就不必了吧?烽火票以&lso;烽火&rso;冠名,歸根到底是與戰事息息相關,既然諸位大人想割地飼虎狼,那第三批烽火票也確實沒有發的理由了,朝廷以之後五年稅收作保,總能再籌措仨瓜倆棗來,夠還賬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