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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已經陰沉了下來,回望山頂處濃雲密佈,幾縷陽光並沒帶來什麼光明,反而在割破烏雲時鋒如利器,森然而凜冽。長者站在高處,高舉起一隻手,目送著所有守山人迅速集結下山,褚桓回頭看了一眼,只看見那老人臉上溝壑從生,頭頂利劍高懸。山間所有的動物都在逃命,褚桓險些和一頭野鹿迎面撞上,他連忙蹲下一矮身,那東西慌不擇路,竟然從他頭頂跳了過去。而山門處已經屍橫遍野,遠遠地就能聽見音獸的咆哮,褚桓接過不知誰遞給他的布頭將耳朵塞住,效果聊勝於無。這可怎麼打?不能看又不能聽,摸瞎嗎?另外這怎麼能確定這回圍山的東西是什麼,規模有多大?紅外嗎?等他們再接近一點,褚桓就明白了這規模有多大。山腳下整個地面都在震顫,當他們站在山門之上的關卡上,能感覺有什麼東西飛蛾撲火似的一下一下往山門上撞,那古老的巨大石門上灰塵與碎石撲簌簌地下落。&ldo;眼睛,眼睛蒙上!有食眼獸!&rdo;&ldo;眼睛蒙上了還打個屁。&rdo;褚桓雖然這麼說,手上卻也沒含糊,將不知誰塞給他的厚布條綁在了眼睛上。耳塞是沒法隔絕聲音的,音獸的咆哮殺傷力依然驚人,他強忍著腦震盪似的嘔吐感,凝神判斷著周圍的形式。穆塔伊,音獸,食眼獸還有無數林間山頭的野生動物現在好像是一窩蜂地要往山門上湧,僅僅這麼幾天的工夫,陷落地吞噬的範圍難道又變大了麼?如果長者說得沒錯,那麼這座山相當於是這死水一樣的世界裡唯一的泉眼,按理說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被吞噬的……然而事到臨頭,誰也不能肯定這個世界就一定會那麼講道理。忽然,守門人尖銳而極富穿透力的哨聲刺透褚桓的耳塞,褚桓轉頭將眼罩微微撥開一點,只見不遠處南山將族長權杖點了起來,人們將先人的骨頭彼此傳遞,如同傳遞火種一樣,將故去的守門人的腿骨點燃,從守山人族長權杖上借來冷冷的、能穿透濃霧的光。很快,山門上熒光遍佈起來。褚桓發現,縱然扣上眼罩,他也能奇異地感覺到那些螢火的存在。骨血流傳,這山門之上祖祖輩輩彷彿無窮無盡,一時間那些死去的全都以這種方式回到了山門上,與山混同在。四面楚歌,僅此一座孤山,負隅頑抗。又一聲守門人的長哨,褚桓在那一瞬間奇蹟般地領會了哨聲的意義‐‐殺光它們! 死地此時最可怕的是混亂,但最有利的也是混亂。山門下滿是捂著眼睛在地上打滾的穆塔伊,扁片人光是被自己養的怪獸壓死就損傷了無數,他們賴以生存的指揮號角在職業噪音師音獸的攪合下早已經失靈,黑乎乎的穆塔伊完全失控,像一堆沒頭沒腦的蟑螂一樣漫山遍野地亂竄。音獸和食眼獸則開始互相撓,音獸被食眼獸晃瞎了眼,疼得嗷嗷亂叫,因為是真疼,所以哀嚎也十分真摯,食眼獸雖說皮厚,耳膜上卻沒鑲鎧甲,被一波一波的聲波死命的掃,本來就泥水咣噹的腦子更加暈暈乎乎,開始在原地不停地打轉。更有無數大大小小的野生動物在山門下亂滾,彷彿集體感染了狂犬病,不管遇到什麼障礙物,全都爪牙齊上。這樣一來,相比那次扁片人率領大批穆塔伊圍山,這一批敵人雖然單兵作戰能力逆天,但顯得頗為無組織無紀律。沒到山門下,它們已經自己和自己掐了起來。但是此地畢竟環境險惡,形勢複雜,怪物們雖然內耗嚴重,但它們共享著同一個詭異的目標‐‐死也要衝上山。它們千軍萬馬過獨木般地撞向山門。任何生物的本能一旦大爆發起來,那戰鬥力都是無與倫比的。守門人族長魯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戰鬥,經驗十分豐富,加上守山人助拳聲勢浩大,他們很快準備好了巨石數批,在插滿了熒光骨頭的山門下一波一波的往下砸。 一時間塵囂四起,濃重的血腥味嗆得人幾乎喘不上氣來,儘管這樣,那些怪物與野獸依然前仆後繼,悍不畏死。一波一波的怪物爬到山門,被人們徒手砍殺出去,可是這怎麼殺得乾淨呢?當下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力有盡,連續幾個小時,就算揮的是空刀,手也快要累斷了。當天日落時分,規模最大的一波音獸趕到了山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