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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程渾身一顫,施無端大驚,一把拽住那幾根星絲,用力將它們扯斷了,其他的星絲像是知道害怕一樣,在他的手上輕輕一碰,旋即又縮了回去。可他這麼一拽,也牽扯到了陸程的傷口,陸程低吟一聲,竟睜開了眼。他眼神先是迷茫,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臉恐慌,嘴唇痙攣一般地掀動著,整個人都抽搐起來,施無端忙在他臉上拍了拍,將聲音放得更輕,說道:&ldo;是我,別怕,我是無端,玄宗出了什麼事?師父呢?大師兄和師叔他們呢?山下的關卡怎麼都……&rdo;他心裡著急,一連串地問題便冒了出來,陸程卻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死命地抬起手攥住了施無端的手腕,施無端愣了一下,只聽他從嗓子眼裡,擠出了垂死一般的聲音,沙啞而費力地說道:&ldo;跑!快……跑……快……&rdo;然後聲音哽住,施無端就感覺他手指的力量鬆了:&ldo;陸程!&rdo;陸程只是大睜這眼睛,施無端背後的星絲又蠢蠢欲動起來,彷彿想榨乾淨這新鮮的死人身上最後一縷精魄,又礙於主人,不敢放肆。施無端緩緩地抬起手,放在了陸程的鼻子下面,好半晌,才深深地倒抽一口涼氣,竟是傻了。他從小到大,還是 陰謀 …施無端只知道皇帝是個很大的官,天下老百姓都要聽他的,眼下卻對帝王尊嚴並沒有什麼具體概念,也沒覺得得見到人皇是多麼榮幸的事,只是心裡感慨了一下這陣仗很大,便往九鹿山那邊瞟去。只這一眼,就夠他心驚的‐‐山上來了尊貴的客人,所有弟子都出來相送,後山又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見師父的影子?也沒有苦若師叔,施無端沉下心來,目光慢慢地在碧潭和半崖的身上掃過,心裡隱隱有了個不好的猜測,師父不在,山下的守衛死了,他們兩個在這裡滿面風光地恭送聖駕?到底是為什麼? 他想著想著,手腳竟然冰冷了起來。連翠屏鳥和兔子精也彷彿能感覺到他心境的變化似的,兩個智力都不高的畜生安安靜靜地伏在他身邊。聖駕的車輦隊伍很長,卻不混亂,然而到底人多,即使再怎麼整齊劃一,也還是很有聲勢的。施無端趁著這長長的車隊走過的時候,悄悄地從草叢裡爬出來,他學過一點&ldo;隱身訣&rdo;,可不精通,難以完全掩去行蹤,勉強能讓人眼前一花。他想了想,撿了一把碎石子,口中默無聲息地念著隱身訣,儘可能地不讓人察覺到他的動靜,將那些石子一個一個地撒出去。他撒石子的動作並不是隨意而為,僅僅是片刻,施無端額角上便冒出了一層細汗‐‐這乃是一種從江華那裡學來的極簡單也極複雜的陣法,名字便叫做障眼陣,尋常物品皆可用來施陣,只是對算學的要求極高,每一個位置都須得計算得特別精確。施無端眼下不方便拿出星盤推演,只能全憑心算,還要低低地將自己伏在草叢中,這一路不過幾十步,他卻像是感覺像是走了半輩子一樣,直到潛入了玄宗的守衛圈中,這一身的破衣爛衫早已經被冷汗給泡透了。然而他一口氣也不敢鬆懈下來,此時他距離恭送聖駕的碧潭師兄弟兩人只有七八尺的距離,他這兩位師叔乃是和道祖真人平輩的高手,手段道行之高深,別人想也想不到,哪怕眼下皇上的倚仗沒有走完,場面微許有些混亂,他還是儘可能悄無聲息地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在胸口上按了一下,將手中的石子再次撒出,往裡退去。兔子精和翠屏鳥被他綁在腰帶上,很多年以後,施無端和別人談起這段經歷時候,往事已如煙,當事人早已經忘記了當初年幼的自己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只當做個陳年笑話茶餘飯後地講出來,卻叫有心人聽得驚心。他那樣一個被道祖養在深山之中,長到了十歲出頭,除了修習道術便只會瘋玩傻鬧的孩子,連人心險惡這個詞都沒聽過,全如白紙一般,忽然遭到這樣的大變,怎麼就能這樣有條不紊、不緊不慢呢?老人說,這種特別聰明伶俐的孩子,都是人渣子變的,不容易養活,可一旦碰上造化大的,養活了,必然是能在這人世間掀起一番大波瀾的。施無端不知道心裡什麼東西在撐著他,也許是失蹤的白離,塌陷的山谷,同門相殘,這一系列的變故好像是一層燒紅的鐵,狠狠地烙在他的心上,在最快的速度給他包上了一層淺薄但是堅韌的鐵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