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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柴火太溼,燒起來發出&ldo;噼啪&rdo;的聲音,施無端將撥火棍扔下,輕輕地打了個哈欠,精神仍是不大好,有些倦怠地往火堆旁邊靠了靠,垂下眼問道:&ldo;你想回到人間,又為什麼要和那些魔物扯上關係……為什麼在影子裡養那些東西?&rdo;白離又是很久沒答腔,他沉默地坐在一邊,唯有嘴角控制不住地有一點波動,几上幾下,終於勉強露出一個能嚇壞小孩的不倫不類的笑容,問道:&ldo;你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rdo;施無端皺皺眉,別過眼去,混不在意地漠然道:&ldo;我多嘴了,魔君不願意提起就算了。&rdo;他左一句&ldo;魔君&rdo;右一句&ldo;魔君&rdo;,活像帶刺似的,白離方才被他打岔打散了的火氣忍不住又回籠了一點,然而想了想,也覺得這火氣發得頗沒有道理,這裡除了他們兩個之外,一個活人也沒有,怪沒意思的。便冷靜了一會,說道:&ldo;我宰了萬魔之首,很多魔物自然是要和我拼命的,也不是報仇,只是那個位子空出來了,它們總是要蠢蠢欲動一下。我那時候勢單力薄,本事未學成,不能與它們硬拼,只得一邊東躲西藏,一邊慢慢地積聚自己的力量。&rdo;施無端的側臉在火光中明明滅滅,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兩個人圍著火堆坐著,就像多年不見的老友敘舊似的,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白離說道:&ldo;你瞧見的沒有形沒有體的影子魔,其實並不是魔物,而是魔被殺死了之後的殘骸。&rdo;饒是施無端見多識廣,也沒有聽見過這樣的事,忍不住抬起頭來細細聽他說,白離道:&ldo;殺了一個魔物,三日之內將它的殘骸收入影中,便能得到它的力量,我那時為了活著,不得不如此。收起來的這些東西並不知道好歹,也沒有意識,只知道殺人,然而畢竟橫死,心有不甘,所以也在無時無刻不再窺視著我,等著反噬。&rdo;施無端倏地一皺眉,沉聲道:&ldo;你也不嫌髒麼!&rdo;白離卻苦笑了一聲,片刻後,他偏過頭,定定地望著施無端,彷彿一直看進了他的眼睛裡似的,輕聲問道:&ldo;你這是擔心我麼?&rdo; 施無端愕然了片刻,忽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物是人非事事休,乃至時至今日,竟連點頭或者搖頭,都需要細細思量,很有些無所適從。白離卻眯起眼睛,眼中的陰霾似乎散了不少去,嘆了口氣,忽然攥住了施無端的手,低低地說道:&ldo;你擔心我,我心裡很……高興。&rdo;施無端本來下意識地想掙開他,聽到這一句,卻不知為什麼不忍心了。他們這些年,心裡高興的時候,都實在是太少了。十方世界,茫茫紅塵,總有那麼一種人,彷彿做什麼都像是給自己找不痛快一樣,他心裡總有一股負面的情緒,而這彷彿是支撐他活下去的全部力量。縱觀古今,其實能成大事者,大多並沒有什麼父母雙全、兄弟同心的好命,古人云&ldo;天將降大任於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rdo;,大概是因為人性本就好逸惡勞,快樂太多的人,幸福太多的人,大多安於現狀,極少有什麼雄心壯志。愛風花雪月者,每日裡不過為了美人一笑而求索,討了這一笑,便覺得是金風玉露相逢,死了也值得了。愛嬌妻小兒者,每日裡為了養家餬口柴米油鹽奔波,有了妻兒和樂,便覺得世上沒有什麼是值得死生糾纏,緊抓不放的,心胸自然平闊。這彷彿是亙古以來的一道詛咒,那些快樂的情緒極少能夠真的讓一個人在某一條路上走得太遠,它們通常是將人綁在一個圓圈裡,叫人一生明知有天,卻甘願坐井。只有仇恨、憤怒、不甘、羞恥、憎惡之心,才能幾十年如一日地支撐著人擠壓出靈肉上最後一點的能量,讓他在一條無人走過的路上一直咬牙到終點,把自己當做燃料,燃燒到生命的最後一刻。然而當他們終於成了大業的時候,卻又發現這些東西並不能讓他們開心。別人或許疑惑,既然這樣,為什麼不放開自己,也放開別人呢?可其實孤注一擲的人並不一定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他無法控制。大概芸芸眾生,大多凡人,不能像聖人和石頭那樣,無論風雲變幻,都可以不為所動。所謂當局者迷,其實只是……一個人很難控制自己的心。比如白離,比如施無端。或者他們都不忍,都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對,心裡都同樣難受,只是進不得,退不得。然而在這個與世隔絕的鬼地方,十八日方能盼得兩個時辰日頭的慢慢長夜裡,施無端突然想要給自己鬆一口氣,也放白離一馬。過了不知多久,誰也沒說話,施無端終於擋不住睏意,靠在一邊的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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