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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多少年沒有這樣飛快地說過話,嘴皮子竟然都不利落起來,&ldo;你自己要做這畜生!你罔顧天理倫常,罔顧……&rdo;他的話音陡然終止在一聲痛極了的悶哼裡,臉上血色全無,身體繃緊得像是一張隨時要拉斷的弦,彷彿連斷斷續續的喘息都成了某種啞然的慘叫。&ldo;天理倫常,呵……&rdo;白離低低地吐出這幾個字,尾音淹沒在一聲說不出的嗤笑裡,就這樣毫無準備地闖進他的身體。一聲細弱的脆響,施無端的手指竟然掙破了困住他的冰層,凍僵了的手指痙攣地收縮著,手背上青筋一道一道地冒出來。&ldo;白……離……&rdo;他近乎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來,&ldo;殺了你……我……&rdo;白離卻輕輕笑了起來,他突然停下了動作,閉上眼睛,感覺被血潤滑過的地方,兩個人終於前所未有的靠近,那一刻他似乎感受得到施無端急促而虛弱的心跳,有種……能聽到他心裡的聲音的錯覺。然後他睜開眼,輕輕地撫上施無端的側臉,用鼻尖在他被冷汗浸溼的鬢角蹭了蹭,低聲道:&ldo;殺了我,你也是我的了。&rdo;他形如癲狂地笑起來,忽然一口咬住施無端的脖子,心裡生出某種奇異的酥麻‐‐又像是眷戀,又像是絕望,恨意和柔軟卷在了一起,好像成了一道蔥花拌豆腐,誰也分不出誰。那滋味太過複雜,就好像喝下一杯藏了劇毒的酒,能叫人甜美得麻木,再甜美得死去。兩個時辰的光很快退去,白晝只是一瞬,此境又恢復到漫長漫長的夜色裡,就像一個永遠也醒不過來的噩夢。 瘋子 …施無端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那將這鬼地方照成尋常白晝的光已經不見了,只聽得見距他不遠的地方火苗燒著木頭的&ldo;劈啪&rdo;聲。施無端以最快的速度清醒過來,突然想起了之前是怎麼回事,立刻便死死地皺起了眉。山洞裡即使有火堆,依然很黑,施無端只是勉強抬眼掃了一圈,沒有感覺到另一個人的氣息,他便呆呆地仰面望著那連石頭也是暗紅色的詭異洞頂,片刻後,突然重重地嘆了口氣,抬手捂住自己的臉,心裡想,這他孃的都是什麼事啊?身上蓋著一塊不知名的東西,像是某種植物,卻又像被子一樣,摸起來竟有些綢緞的柔軟。施無端慢吞吞地翻了個身,知道身上很多淤青,不過傷口和紅腫的地方似乎是被人處理過了,在忍受範圍之內,反正比起一箭穿心,並不算很疼。 可骨頭縫裡卻透出十分不舒服的酸來,太陽穴很緊,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地夾著,身上也冷,他忍不住蜷了起來。施無端感覺好像自己到了這倒黴的地方以後,體溫就沒怎麼降下來過。他背對著洞口和火堆的方向,好像面壁思過一樣地面朝著影子隨著火苗跳躍的暗紅色牆壁,施無端感覺自己快被燒傻了,頭很暈,看東西也模糊,雖然睜了眼,卻不是很清醒,於是突然有了些許浮生若夢的感覺。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他幾乎沒力氣去憤怒,甚至沒力氣產生稍微劇烈一點的情緒,只是茫然而疲憊地想著‐‐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他開始不自覺地陷入漫長的回憶裡,面孔模糊的師父,連最後一面也沒能見到的江華散人……施無端其實早慧,兩三歲的事也大多記得,只是平時不大想,彷彿是不敢相信自己也有那麼貓嫌狗不待見、無法無天的快活日子。這讓他恍惚,也會讓他軟弱。比如當他念起蒼雲谷的時候,他會不捨得對白離下手,甚至不捨得記恨他,當他念起苦若大師,想起那個古板了一輩子的老太太為了不讓同門相殘,為了保住他這一根獨苗,甚至從此自閉於九鹿山上的時候,他便會不忍心違了她的意願,不忍心殺青觕和那些玄宗的弟子,當他念起江華前輩的時候,他會想起那個男人一直以來和自己說的因果宿緣,會覺得無可奈何地看開一些東西。然而不忍、依戀甚至寬容,都會帶來軟弱,一點的軟弱都會讓他痛苦。七盞山燈借國運七十年,七十年裡,縱然百姓生於水火,民不聊生,或者災害不斷,風雨飄搖,然而燈不滅,&ldo;天時&rdo;&ldo;地利&rdo;&ldo;人和&rdo;,它便總要佔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