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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皇帝幾乎殺光了六部,朝廷依舊運轉。他殺光一個戶部,又算得了什麼!天子在濟南大開殺戒,山東全境震動。各府縣紛紛貼出告示,宣朝廷免兩年夏糧,復耕荒田免稅,當年多徵稅收全部發還。凡有官吏貪贓枉法者,軍民可依《御製大誥》及《太祖成憲》糾舉。敢阻礙上告百姓者,與被告者同罪。然嚴禁誣告,誣告四人以下者,杖一百,徒三年。四至六人者,杖一百,流千里。誣告十人以上者凌遲處死,其家人戍邊,遷化外。詔令下達之後,永樂帝任命前北平右布政使曹昱為山東右布政使,主管山東政務。之後起駕,繼續北巡。短短几日,山東境內已大不相同。廢棄荒田重新有人開墾,逃稅民戶相攜歸鄉。遠遠望見天子車輅,紛紛在路旁下拜。朱棣坐在輅中,放下高陽郡王從開平衛送來的書信,臉上總算有了笑容。&ldo;鄭和。&rdo;&ldo;奴婢在。&rdo;&ldo;你親自去開平衛,傳朕口諭,令高陽郡王到北平見駕。&rdo;&ldo;奴婢遵命。&rdo;&ldo;再去大寧,將興寧伯也叫來。&rdo;朱棣翻開孟清和送上的奏疏,&ldo;朵顏三衛的事,興寧伯有大功,朕要當面再賞他。&rdo;&ldo;是。&rdo;鄭和應諾,隨即道,&ldo;陛下召興寧伯至北平,可是不去大寧?&rdo;&ldo;去,為何不去?&rdo;朱棣看著奏疏,頭也未抬,&ldo;朕自有計較,你去傳話便是。&rdo;&ldo;是。&rdo;鄭和躬身,不敢再問。之前多問一句,已有僭越之嫌,再問就是不知進退了。五月庚辰,天子御駕抵達北平。北平鎮守,後軍都督沈瑄同三司官員一同至城外出迎。 看著熟悉的城門和彷彿仍留著硝煙痕跡的城牆,朱棣感慨非常。昂首望向城頭,進而仰望藍天。有雄鷹展翅飛過。這裡是北平,他生活二十年的地方。從這裡開始,他率軍北出塞外,抵抗蒙元。舉起靖難大旗,得天下。腳下是屬於他的土地,而他的目光卻望向更遠的地方,大漠的深處,草原的盡頭。深吸一口氣,方才平復心中的激動。此時此刻,朱棣更加堅定了遷都的決心。雄鷹該翱翔藍天,駿馬當馳騁草原。江南水鄉,金粉之地,不適合他,也不適合他的子孫。一國之君,當定鼎天下,當守國之門!朱棣信仰武力,退一步海闊天空,從不存在於他的字典中。從鎮守北平到靖難起兵,如果他退了,哪怕只有半步,也是死無葬身之地。&ldo;瑄兒起來。&rdo;看著一身大紅麒麟服的沈瑄,朱棣的喜愛溢於言表。沈瑄和朱高煦,時常讓朱棣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意氣風發,肆意飛揚。從那時起,他便立誓踏平草原。如今他富有天下,實現誓言的日子,並不遙遠。&ldo;陛下,可回王府下榻?&rdo;&ldo;朕不累。&rdo;朱棣沒有再上輅,而是改乘戰馬,&ldo;在南邊,朕要悶出病來,還是北邊好。&rdo;話落,用力一揮馬鞭,&ldo;瑄兒,隨朕跑一場!&rdo;&ldo;遵令!&rdo;沈瑄接過親衛遞來的馬韁,翻身上馬,緊隨天子而去。一身明黃袍服的朱棣在前,緋色麒麟服的沈瑄在後,恰似金龍騰飛,麒麟在側。隨駕的張輔等人紛紛策馬揚鞭追了上去,卻始終快不過沈瑄的親衛。看著成燕形護衛在朱棣身側的邊軍,張輔等人不由得眼熱。戰場悍將,遇上如此驍勇的邊軍,總是見獵心喜。張輔還好些,懂得收斂,朱能就顧不得那麼多了,看著腰挎長刀,揹負弓弩的騎兵,雙眼放光,當真像是見到了肥肉的餓狼。馬蹄聲遠去,被丟在身後的隨行官員滿臉愕然。這還沒進城,天子就跑馬去了?成國公,定遠侯和信安伯都跟去,武陽侯也沒影了,金吾衛羽林衛和錦衣衛塞著班的加速,連旗手衛都不甘人後,留下文官內侍宮人在後邊大眼瞪小眼,算怎麼回事?內侍也不能算在內。凡是團領衫上有葵花紋,幞頭鑲邊的內侍騎術同樣不弱。身手矯健如侯顯、白彥回,都是戰場上拼殺過的,武力值不亞於軍中千戶。相比之下,隨行的六部官員,以及同沈瑄一同出迎的北平官員,未免顯得尷尬。天子一陣風似的跑了,他們想追追不上,只能留在原地吹風,這滋味著實不好受。互相拱手,尷尬笑兩聲,沒人先開口。天子走了,護衛也十去七八,這&ldo;御駕&rdo;是進城還是在城外等著?拉著空輅進城?沒這規矩啊。暫且不論北平城外的官員們是如何埋怨天子的神來之舉,策馬賓士在草原上的朱棣一行碰巧遇到了邊軍哨騎。百餘騎兵身負火銃,腰挎長刀,馬背上還帶著弓弩和箭矢。一身火紅袢襖,出現在地平線處,如漫射在草原上的紅光,赫然灼目。哨騎共有兩支,為首的兩名百戶見到朱棣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