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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在得知此事之後,不由得大哭了一場,直呼父親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哭聲之悲慼,那真是聞者動容,見者落淚。在聽翁縣令說是唐泛為此案找出關鍵線索之後,胡氏又對著唐泛所在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並對翁縣令道她自知死罪難逃,二位大人為父伸冤之恩德無以為報,只能來世再尋報答,便也安安靜靜在牢中等候發落,任憑兒子幾番來探望詢問,也不發一言。翁縣令憐她遭遇,特意囑咐獄卒不要多加為難,在朝廷的處置發落下來之前,讓胡氏過段安生日子。唐泛那邊,他與隋州商量一番,又詢問了唐瑜的意見,便找了個日子向賀老爺子道別,然後帶著姐姐和外甥,跟隋州他們一道回京。唐瑜和賀澄的離開,對外的說法是回孃家小住一陣,不過因為賀霖夫妻不和的事情早有傳聞,大家心知肚明,賀霖的朋友對其又是一番嘲笑,弄得賀霖大發雷霆,竟然索性與這些狐朋狗友特地斷了聯絡,鎮日在家閉門不出。不過他對唐泛這個小舅子顯然還抱著不小的成見,離別那邊,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賀家人都出來相送,唯獨賀霖不見人影,唐泛和唐瑜倒也不甚在意,反倒是賀老爺子有些尷尬,主動找到唐泛致歉。韋家的案子已經傳遍了香河縣上下,連鄰縣都有所耳聞,這陣子官紳也好,百姓也罷,如今大家茶餘飯後談論的,都是這樁離奇的案中案。嚴格來說,其實是三樁案子,先是韋策的繼室及其表兄殺害了庶女,而後又有韋家小兒之死,本以為這就完事了,誰知道最後還引出二十多年前的舊案,原本看上去撲朔迷離,毫無頭緒的事情,唐御史竟然從書信中看出端倪,由此為胡氏之父昭雪。如此一波三折,實在是市井坊間的八卦最愛,從今以後,茶樓酒館裡的說書段子又多了新的素材:韋府兒女遭橫死,疑因厲鬼來索魂,烈女喊冤為父仇,唐公智破案中案。經過說書先生的加工渲染,這段唐御史智破案中案的斷案傳奇廣受歡迎,很快便流傳開來,即使如今交通遠稱不上方便,但老百姓對這種故事最為喜聞樂見,不過短短几個月,甚至連江南地區都略有耳聞,據說還被改編成曲子在樂坊中傳唱。唐泛自入了順天府以來,經手過的案子不知凡幾,其中也有複雜如武安侯府案,兇險如洛河古棺案,卻都沒有多少人知道,直到這樁香河縣案出來,方才以斷案如神之名,真正名震天下。究其原因,是那些案子離普通人太過遙遠,就算再兇險離奇,大家也不過是聽個樂子,像唐泛他們在鞏侯墓中見過的那兩隻鎮墓獸,世間罕有,即便是說了,別人也不相信那是真實存在過的,反而只以為是誇大其詞的噱頭,所以接受程度不高。然而這樁香河縣案就不同了,它的案情雖然跌宕,卻並不顯得高高在上,旁人聽來嘖嘖稱奇之餘,也有感同身受之感,為胡父之遭遇而嘆,為胡氏之行為而惜。是以連同參與斷案的翁縣令與隋州等人,都跟著大大揚了一回名。傳來傳去,唐泛竟被傳為再世包公,隋州則被傳為在“包公”左右的“張龍”“趙虎”,實在令人啼笑皆非。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正如唐泛對翁縣令說的那樣,對於老百姓而言,他們的善惡是非觀很簡單,胡氏雖然殺了人,但她的出發點是為了給父親報仇,這點從孝道出發,就足夠感人了。而如今事實雖然還證明不了韋策有直接陷害胡翰音的嫌疑,但起碼也證明了胡翰音的確是被冤枉的,這就不妨礙大家開始想象韋策在這樁案子中扮演了怎樣不光彩的角色——他很可能才是殺害妻子的兇手,而後又為了謀奪胡家家產,嫁禍給自己的義父,如今雖然時隔二十年,但胡翰音終於沉冤得雪,可見世道雖然未必公正,可公正終究來得不晚。在唐泛回到京城之後,案子果然經由翁縣令和順天府尹層層上報,驚動了朝廷,加上坊間百姓流傳甚廣,連朝中大臣都議論紛紛。許多人雖然不敢得罪萬安,卻很樂意為這種狗血十足的案子奔走發聲,當即便有不少言官上奏,要麼為胡氏說話,將韋策當作人面獸心的禽獸來批判,有的人則與當年的大名知府一樣,認為韋策是讀書人,不大可能做出殺妻陷害義父的事情,張氏未必是他所殺,他與胡翰音一樣,都是不知情的受害者。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兩方各持己見的人馬吵得沸沸揚揚,終於連皇帝都驚動了。成化帝對這樁案子也十分感興趣,因為唐泛是當時直接參與的人,還將他召進宮去詢問了一番。唐泛自然沒有忘記自己的承諾,當即便為翁縣令好好地表了一番功勞,又將來龍去脈如實陳述一遍,以他的口才,再平凡的故事估計也能講得有聲有色,更何況這樁案子本來就一再波折,十分精彩,自然是娓娓道來。皇帝與那些坊間百姓也沒有多大區別,由頭到尾聽得呼吸都屏住了,估計平時看奏章都沒這麼專注過,末了便長出一口氣,拍著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