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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啞口無言,反駁的話哽在喉嚨裡,半天也說不出來。我嘆口氣:&ldo;藤老闆,我是欣賞你的才情才要同你講。和你一樣的人,我見得太多,也不想再見了。不要把自己陷入困境。就像現在這樣,放著大路不走,卻走這狹小沒有出路的死衚衕。&rdo;&ldo;哈。&rdo;他終於忍不住,抬起頭狠狠瞪著我,&ldo;你算什麼東西,毛還沒長齊的小屁孩兒,不識人間疾苦的富家少爺。你有什麼資格同我說這些!&rdo;&ldo;告訴我。&rdo;我逼近他,擠得他緊緊貼在牆上。&ldo;別再靠過來!&rdo;他大吼一聲,拳頭捏得死緊,下一秒就要往我臉上砸。&ldo;告訴我,什麼讓你沒法死心,什麼讓你覺得,也許可以再見他一面,也許他能夠再認出你。&rdo;他愣住了,半晌沒說話。過了很久才鬆開手,喃喃地說:&ldo;他傻呆呆看著我,那麼痴痴的,真是惹人憐愛。我在臺上,他在臺下,那麼好看的一雙眼,彷彿只看著我一人,彷彿就是為我而生。我連行頭都沒換,匆忙出去只為再見他一面,不小心摔了個跟頭,被他扶住了。他還跟我說:藤老闆,怎麼這麼迷迷糊糊的,你要感謝本天才……&rdo;我笑了:&ldo;他那樣的人,對誰都殷勤,驚鴻一瞥的紅粉佳人,志同道合的藍顏知己……可是兄弟只有一個,愛人也只有一個。記得他身邊的男人麼,梳著大背頭的、挺英俊的男人,那就是他的兄弟……&rdo;後面的話我沒說完,他已經狠狠抹了一把臉,推開我向外走去。我看著藤真健司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單薄得像片紙蜻蜓。夜深,我在房裡盯著那幅畫看了很久。藤老闆說得真對,那麼好看的一雙眼,從畫裡向外望出來,彷彿只看著我一人,彷彿就是為我而生。那麼好看的一頭紅髮,那麼好看的一副身體……這個男人,只有被變成一張看得見摸得著的紙,才是屬於所有人的美好記憶。有人敲了敲門,輕輕走進來,又把門關上了。是表妹,她說:&ldo;哥,我睡不著,這幾天心裡總是堵得慌,怪難受的。總覺得今日過了,明日一早醒來,就不知會變成什麼樣。&rdo;我安慰她:&ldo;別怕,有我在,怕什麼。&rdo;她說:&ldo;我聽姨父說,好像要舉家搬到法蘭西去,因為那兒有你過得很好的叔父。我的父親,雖然現在放不下經營了十幾年的生意,晚些時候怕也會過去吧。咱們,就要離開這兒了。&rdo;我說:&ldo;離開就好。&rdo;她看到我面前的畫,眼睛一下子亮了,走過來愛不釋手地摸了摸那凸凹的油彩,嘖嘖讚歎道:&ldo;真好看,哥,這回全部上了顏色呢,比你速寫本上的都好看。&rdo;我看著她羨慕的神情,說:&ldo;喜歡麼,要不我給你畫一張,你當模特兒。&rdo;她受寵若驚:&ldo;真的麼,我真的也能像他一樣……&rdo;&ldo;為什麼不能?&rdo;我輕撫她的頭髮,&ldo;你這麼漂亮,畫上的你,一定更漂亮。&rdo;燈光下,她羞澀地坐在木椅中,兩腿並著,手擱在膝蓋上,帶著少女處子似的含蓄和矜持。我支起一塊畫布,慢慢描繪著她花苞一般的臉。潮水般的吶喊,像篩子裡跳躍的黃豆一樣噼裡啪啦撲面而來,狠狠地砸,狠狠地砸,震得勃發的嘶吼和血染的躁動像一片高高鼓起的膜,繃起來,越來越薄越來越透,要破了要破了要破了!我睜開眼,滿頭大汗。這是十二月十六日,我做了個撕心裂肺的夢,醒來耳邊當真聽到了夢中那潮水般的吶喊,在不遠的大街上蒸騰。窗外天空壓得很低,灰撲撲的,像正醞釀著一場憤怒的暴雨。我抓起衣服飛快地穿好,下樓徑直向門外走去,被劉媽一個箭步攔在門口。父親坐在沙發上,母親和表妹也都在,兩個女人的表情都有些惶恐。父親厲聲說:&ldo;畜生,還想出去找死!今天所有人都待在屋裡,哪兒也不準去!&rdo;我想了想,終於還是坐下來,跟他們一起等待傭人準備早餐。後來我才知道,那天是冀察政務委員會成立的日子,一大早城門就被怒濤般洶湧澎湃的群眾撞開,成千上萬學生吸取了七天前遊行的經驗,確定了路線和行動策略,在嚴密的組織下向天橋進軍。不知什麼時候,大雨傾盆而下,父親悠閒地看著報紙,收音機裡播報著遊行示威和鎮壓運動的最新情況。我豎著耳朵傾聽窗外,鋪天蓋地的雨聲中,我聽見了,聽見壓抑近百年的奴隸在咆哮:&ldo;打倒漢奸!&rdo;&ldo;反對一切偽組織!&rdo;&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