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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上酒上酒!光喝茶怎麼夠吶!&rdo;老頭子們叫喚著。村中的年輕男性,大半都去城裡打工掙錢、結婚生子了。美和子眷戀著這塊生活了一輩子的土地,不願離開,身邊又沒有了別的親人,所以花道也一直留在這裡。喝著清酒,我已經有些醉了,隔著觥籌交錯的人影,綁著頭巾烤海鰻的花道終於看到了我。大概是沒料到我會這麼早回來,他臉上浮現出即驚訝又開心的神色,興高采烈地用力揮了揮胳膊。彷彿被他的笑容感染一般,我也情不自禁地咧開嘴。花道舉著幾串鰻魚跑過來,遞給我:&ldo;吶!本天才親手做的!&rdo;我假裝皺著眉,一臉嫌棄地看著上面黑糊糊的東西。他頓時勃然大怒:&ldo;混蛋!給你做就不錯啦,全部給我吃下去!&rdo;我簡直抑制不住自己越來越大的笑容了。&ldo;花道,花道‐‐&rdo;美和子向這邊招著手,&ldo;要唱櫻之島國了,等你來跳舞呢‐‐&rdo;&ldo;誒‐‐好‐‐&rdo;花道應著,又狠狠瞪了我一眼,輕快地跑走了。後來我聽說,櫻之島國是晴子的哥哥創作的歌曲。赤木年輕的時候,徒步旅行途中偶遇這個村莊,就再也離不開了。這個強壯卻染有舊疾的遊吟詩人終於安頓下來,度過自己生命中的最後幾年。三味線、尺八和太鼓的悠揚日本小調中,少女們開始唱:櫻之島國啊花之村十里京都萬里程昔日殘徑通何處今夕月明照荒人櫻之島國啊花之村四月夏樹昨夜春清酒一壺霜間臥依稀花道夢斷生櫻之島國啊花之村櫻之島國啊花之村……這段舞,花道大概已經跳過許多次,彷彿同他的思想和靈魂連在了一起。然而這又似乎並不能被稱為&ldo;舞&rdo;,因為他的身姿,就像日常的一切行為那樣自然,彷彿正挑著柴火要去京都賣,又彷彿正揹著竹筐要去採藥……可是如此簡單世俗的舞蹈,卻令我真的看到了一片櫻花的島國,它離得那麼近,卻又像夢一樣遠,如果你的心靈之窗沒有開啟,就會永遠錯過了。我終於明白,赤木為什麼執意讓花道跳櫻之島國。花道的身上,有一種櫻花的特質,深深吸引著每一個見過他的人。潔淨的、純粹的、溫暖的初雪一般,浩浩蕩蕩漫天而落,雖然美卻只開七日,因為堅強,而使人產生無比脆弱的錯覺。哪怕他並沒有學過跳舞,哪怕他只穿著一件灰藍色打著補丁的浴衣,哪怕他的動作其實是陽剛利落的,哪怕他正大笑著注視你,也像一片最輕盈、最動人而柔美的櫻花瓣那麼憂傷呢。在這歡快的氣氛中,大家亂哄哄地拍著手,同花道一塊兒跳起舞。我聽見花道哈哈的笑聲,看見他穿過人群、穿過漫天櫻花向我擠過來,喊著:&ldo;黑炭,來跳舞嗎‐‐本天才教你喔‐‐‐‐&rdo;我用手撐著地想要站起身,一個趔趄又摔下去了,第二次努力,仍舊是同樣的結果,待到第三次時,就被花道一把拉住胳膊,沒有再跌倒。他在我耳邊開心地嚷嚷:&ldo;黑炭,你喝醉了呀‐‐你的酒量好小!&rdo;他的聲音很快被村民的嬉鬧聲蓋沒。我是真的,醉得一塌糊塗了。我攀在他身上,連路都走不動,表情似哭似笑,只是死死摟著他,喃喃說:&ldo;花道……我醉了,我醉了啊……&rdo;&ldo;你太重了,臭段生!快給本天才起來啊!&rdo;&ldo;花道,我醉了啊……&rdo;&ldo;是啦是啦,我已經知道啦!你不會連站都站不穩吧,那要怎麼教你跳舞啊!&rdo;&ldo;花道,我醉了啊……&rdo;我的眼睛裡有什麼東西掉落出來。我知道,我是愛上花道了。【3】五月的一天,我又收到家鄉寄來的信。我走在校園櫻花爛漫的草地上,心中所記掛的卻是京都之外另一片櫻的島國。信用娟秀的行楷寫成:&ldo;段生:你還好麼?我很好,勿念。最近總感到不安,其間又有躁動的忐忑。時代巨大的車輪正緩緩前進,誰也抵擋不住。站在浪潮之前的我們,唯有昂首挺胸地去面對。這種不安,這種躁動,是我已經預感到一切終有開始的時刻,而一切又終有結束的那一天,我等待著,用我全部的青春和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