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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過去手拿,「謝謝。」我對著她莞爾一笑。聶聞濤瞪著那空姐,欲站起來,我攔住他,「算了,她只是無關的人。」他不看我,還是站了起來,閃過那空姐,往洗手間那邊走,我呵呵一笑,對那剛嚇了一大跳的空姐致歉:「對不起……」空姐走了,我看著那黑色的盒子,隨手扔到聶聞濤放在旁邊的西裝口袋裡,不想看是什麼東西。有機會還他吧,他的東西,我不願再接受,也消受不起了。因他命已經丟了一次又一次,現在到了我好好愛惜自己的時候了。聶聞濤回來的時候前面的頭髮溼了,前胸的襯衫也溼了,他一坐下就緊閉著眼睛,動也不動一下,呼吸淺得我都感覺不到。我苦笑,微微嘆了口氣,碰碰他,他沒有反應,我只好對他說:「胸口有點疼……」眼睛立刻睜了開,一眨不眨地看著我,那黑藍的眼睛裡什麼都沒有,只看得見我在他眼中的倒影。我說:「棕色藥瓶裡的,給我倒三顆。」我把藥從袋子裡掏出丟給他。看著他馬上招呼空姐要水,手裡同時利索地把藥倒出,我問著他:「你怕我死嗎?」我的嘴角還含著笑,以此顯示我只是隨口那麼一問。沈默了兩、三秒,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開了口,「死了,什麼都沒了。」他垂著眼看著藥瓶,說完這句話,接過空姐遞過來的水,連著藥送到我面前,溼了的頭髮垂下,滴下一顆水,隱入座椅間,只有淡淡的微溼的痕跡,不注意根本看不出來。這時穿過雲層的機艙的玻璃上也染上了淡淡的水跡,是誰在哭泣?還是有顆心在默不作聲地哀慟?恍然間想起很多年前,有個瘦小的男孩跟在我後面,一路都默不作聲。他把他撿到的最好看的石頭放在你的窗子面前,他滿手泥濘全身髒汙地捧著一棵三棵箭的蘭花,在你開生日聚會的晚上放在你的門邊,他會把你掉了零件的單車修好讓你不用去送修……而那些年,我僅僅以為他是個仇恨我的生活、在最底層的那種有骨氣又倔強的孩子,不肯甘心接受我給他的錢、食物和其他讓他以為欠我的幫助,他用其他的方式試著償還,不肯欠我分毫。而回過頭帶著他那一幫兄弟跟我打起架來毫不手軟,而每次都是以他慘敗告終。把藥嚥了下去,看著雲雨在玻璃上留下的痕跡,我淡淡地說:「什麼時候開始的?」什麼時候開始……愛上我的,在那段他用著野獸般兇狠的表情面對我時的什麼年齡裡?久久沒有回答,我回過頭,他的眼已閉上,依舊是那般沒有人情味的臉,剽悍又冷酷。只是眉間那緊揪住的深紋,卻像已刻在那裡太久,烙下了太深刻的痕跡。他躺在那裡,靜悄悄,不回答不作聲,可你一回頭,他還是在你的身邊。真溫暖,不是嗎?你以為所有有關情愛的信念滅了,可它還是在你身邊生長,用你一直不知道的方式在不知不覺間在最貧脊的土地長出並開滿鮮花,而它的美,就在你絕望重生時回首間出現在你面前,美得讓人窒息。命運,終是待我不薄。下了飛機,一坐上計程車,聶聞濤把手機開了,訊息聲就鋪天蓋地響徹車內,只見他一個一個地翻著看,眼睛不停地在螢幕上移動。不到幾秒,他的電話就響了,他接通說了幾句,就叫司機在邊上停車,然後對我說:「我有點事。」他眼睛不看我,把錢交給司機,又說了一遍地址,爾後視線又停在我那殘了的手上,說:「小胖在那兒等你。」車子剛駛入聶聞濤那大倉庫旁,小胖胖乎乎的雙手就舉高搖著,大大的胖臉上有著耀眼的笑容,車子一剛停下,他就開啟了車門,笑著說:「王哥,你來了……」彷佛才兩天不見,我又帶著傷回到這裡沒有任何奇怪之處,他見我微笑點頭就樂呵呵的去後車箱取行李。我拿了個小的行李打算搬進屋,胖子手一翻,憨笑,「我來,你歇著。」歇著就歇著吧,不過看著那胖乎乎的身體在屋子裡靈敏地奔來跑去,我禁不住還是多看了他幾眼。在他把牛奶放我面前時我視而不見,只是問他:「你天天都這速度?」胖子點頭:「事多唄,手腳要快點。」我看了他那挺著的將軍肚幾眼,他跟著視線一移,然後豪氣地拍拍了肚子,「這個啊,我吃得多,我一人能吃過我們廚房裡八個小夥子。」我笑,連連點頭:「厲害,厲害,怎麼,放假啊?這時候……」看著外面日正中午,「應該是酒樓最忙的時候吧?」胖子嘿嘿一笑,點頭,「放假呢,放假呢……」說完就往屋子那邊看,「湯這個時候應該加點姜了,我去看看……」說完忙不迭地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