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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臨應了聲，躬著身去把琉璃燈裡的火挑細了些。皇帝把眼瞄上了紙箋，上面剛勁七字：江漓之女，必殺。很熟悉的字型，狂放中帶著收斂，相爺聞絕天下的康體字。皇帝支著腦袋，懶懶地問：&ldo;誰是江漓之女？&rdo;探子跟大太監都沈默不語。&ldo;說說，誰是江漓之女？&rdo;皇帝再問，頭部冒出細汗，他用手擦了擦，大太監拿了汗巾過來，被他一甩，皇帝不耐煩地再問：&ldo;給朕說，誰是江漓之女？&rdo;江漓是五部巡府，立王子的人，當年他最大的阻礙之一，不過還是讓他給殲除了，立王子也因此而下臺。大太監跪下，咬牙道：&ldo;相爺去年只殺了兩人，一人是楊柳公子，一人是花貴妃。&rdo;皇帝笑了，整個鸞鳳殿頓時陰風密佈，&ldo;花貴妃？哈哈……相爺認為他是江漓之女？&rdo;他大笑出聲，底下的兩人磕著頭，不能說話，冷汗浸透了衣裳。皇帝把身子倚在榻上，嘆笑著說：&ldo;朕怎麼不知道，一個是起王的人，一個是立王子的人，這全都是跟朕有血海深仇的主啊，這相爺可真夠貼心的，說都不用說一聲，都替朕解決了。&rdo;呈德磕著頭，頭埋在地上，不敢說話，怎麼說？說皇帝那些個日子理都不搭理華相，相爺想說找誰說去？這話他不敢說，說了這話他這老命也就丟了……鸞鳳殿剎那沒有了聲響，宮燈在宮殿裡搖曳，輕紗慢慢舞著，拖著昏黃的燈光&ldo;呈德，你跟朕說說，是怎麼發現楊柳是起王妃義子的？&ldo;皇帝的聲音打破了靜寂。呈德抬起頭，不敢擦頭上成河的汗水，說：&ldo;啟稟皇上，說是，說是……楊柳的書僮告發的……&rdo;&ldo;書僮啊？&rdo;皇帝敲著側榻，慢慢思索，說著：&ldo;華相一死，這些事都查出來了，沒死之前就怎麼查不出呢？&rdo;皇帝問著，底下的人回答不出，繼續磕著頭，說：&ldo;奴才無知。&rdo;皇帝任他們磕著，自己琢磨著一切，半晌，笑了出聲，說：&ldo;你們退下吧，朕好好想想啊，這華相，不愧為天之棟才，連死了，都不忘折騰咱們這些活著的……&rdo;番外三皇帝望著空空蕩蕩的上華殿，一隻手揉著頭沈思，烏漆抹黑的藥躺在瓷白的碗裡，呈德端著托盤，在一柱香後還是忍不住又說了一次：&ldo;皇上，用藥了。&rdo;皇帝置若罔聞，左手無名指扔一下一下緩慢地敲著桌子，呈德不敢再說話，退了兩步，躬著身等待召喚。&ldo;呈德，你說，華誠然在想什麼？&rdo;皇帝抬起頭，溫和地說，眼裡還帶著笑。皇帝越是柔和，呈德就覺得自己就越冷，冷得他腳都發軟心裡像是沈著千斤石，他低著頭說：&ldo;奴才不知。&rdo;皇帝應了聲，&ldo;嗯。&rdo;上華殿又靜了，宮燈搖擺得很是厲害，一陣風吹進來，臨門前的那盞燈火熄了。皇帝徵徵地望著門外，眼睛一剎不剎，嘴角那若有若無的笑容沒了，整個人像是沈了下來，讓人捉摸不透思緒。呈德抬起頭，小心翼翼地說：&ldo;皇上，奴才去把門關上吧？&rdo;皇帝卻說：&ldo;你說他今晚會不會來？&rdo;他沒有看呈德，站起身，走到門邊，探了探頭，問呈德：&ldo;你說華誠然今晚會不會來，今兒個是四七，他該來看看朕了吧？&rdo;呈德驚慌地趴下地，把盤子放在了地上，藥水湍出了碗，在地上染成了慌亂的印跡，&ldo;皇上……皇上……&rdo;他一聲一聲地叫著，眼淚鼻涕全都蹭上了臉。&ldo;不知他來不來，朕都等他三個七日了，&rdo;皇帝嘆息：&ldo;你說他這麼為朕，朕這樣對他，他來還是不來？&rdo;呈德的頭破了，聽了這話，抬起老淚縱橫的臉說：&ldo;皇上，華相死了，您就……您就當他死了吧。&rdo;皇帝笑，太陽穴撲通撲通地跳，他用手揉上去，坐在上華殿高高的門檻上，看著遠處的一盞宮燈悠悠地說：&ldo;朕倒是真想當他死了，可華誠然不想啊，你瞧，他死了都不忘折騰朕，叫朕怎麼忘？他沒一件事對不起朕的，朕以為他有了錯，死了就死了，可他死了還得告訴朕他沒做錯一件事，叫朕怎麼想？&rdo;皇帝嘆氣：&ldo;這世上最瞭解朕的怕是他了，所以，就算他人死了，還是有得是辦法讓朕難受，他這哪是想死啊，他這是想用死罰朕。&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