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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弈庭難得溫柔地用袖子擦了擦他的臉,火光映照在他的面龐,顯得說不出的溫和。他依舊聽話地躺在自己懷裡,從始至終都那麼聽話。可是他卻一直在懷疑這個人。或許他已經站得太高,所以對什麼都不再信任。這個最不該懷疑的人……卻是被他害死了。雪紫爬到他的腳邊,抓住他的衣袍:「別……別動我大哥……」商弈庭看了看雪紫的樣子,知道他受了內傷,不想和他計較,退了幾步:「他是我浩然山莊的人,我要帶他回去!」「不……他是我大哥……」雪紫緊緊抱住了商弈庭的腳。商弈庭不禁為雪紫的執著而感到心浮氣躁:「兄弟之情有你們這樣的麼?其實人要下葬有什麼難,墳地上挖個坑就能埋人了,你留著他的屍身不下葬,其實不是為了買什麼棺木,而是想對他的屍身做什麼吧?」雪紫被他這麼汙衊,登時臉色發白,又氣又急:「我、我大哥已過世,我只盼他在九泉之下安息,沒什麼別的意思……你不要胡說……」他說得太快,咳嗽起來,吐出了一大口血。商弈庭也發現自己失常,竟會和一個小倌爭辯,不再多言,抱了岑淵就走。他只覺得懷中的人兒很輕,一個大男人,身體的體重似乎還不如女人,這些年不知受了多少折磨。讓商雋就這麼死了,當真是便宜了商雋!他心思混亂至極,說不出是憎恨還是痛楚。不知不覺走到荒郊野外,而幾個侍衛或許是擔心他有什麼吩咐,遠遠跟在身後,沒敢走近。商弈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買棺材銀兩不夠,再讓人多賞賜些便是,自己將屍體帶走,難道是想運回去風光大葬麼?江南秋天的天氣雖然算不上熱,但也絕不能讓屍體好端端地儲存幾天不壞,而且他只想讓岑淵葬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忌日的時候除了他自己,不會再有人知道到何處拜祭。這種可怕的想法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只覺得只有自己一個人來就夠了,岑淵就是做鬼也只能見著他一個人,想著他一個人,記著他一個人。他到了野外荒山上,將侍衛召來,讓他們去找一副棺材和衣裳,和喪葬所用的鐵釘鐵鍬,隨後便讓他們離開,眾侍衛見他神色十分平靜,不像過於傷心而瀕臨崩潰的樣子,辦妥之後便放心離去。此時四處無人,天色漸亮,懷中的軀體仍然冰冷。商弈庭的心情是從未有過的安寧,他凝視蒼白的容顏半晌,不帶情慾地吻了吻他的額頭,抱著他坐了半晌,輕輕說道:「岑淵……如今我方知,你是一心一意待我,從未想過害我……可是如今卻是晚了。你若泉下有知,下一世千萬別看上我這種人,只會累著你,將你生吞剝骨……」他輕輕一笑,摸了摸岑淵的鬢髮,開始解他的衣裳為他換入殮的衣裳,觸控到他身上斑駁傷痕時,吃了一驚。他早知道商雋沒留情,但沒想到竟會如此陰毒,竟在那般脆弱的地方燙傷灼燒多次。他臉色漸漸變得猙獰,只聽一聲脆響,他一直握緊岑淵的手竟捏碎他的指骨,慌忙鬆開,看著他再也不會皺眉忍著痛楚的表情,不由呆住。他手腕上還有深淺不一的疤痕,想來是偶爾清醒時不堪折磨,用碎瓷片自盡所致。岑淵的確是死了,再也不會活了。而他依舊活下去,活在沒有這個人的世界裡,直到幾十年之後。天色漸漸變亮,屍體變得越來越僵硬,而這具軀體將會逐漸腐爛,終將成泥。商弈庭慢慢站起來,將他的軀體放入棺材中,合上棺蓋,挖坑將棺木埋下。他武功極高,這一切做起來有條不紊,也絲毫不覺得疲累。這一片地極為鬆軟,葬了人後只隆起了一個小小的土包。他在墳邊靠坐了好幾個時辰,天漸漸亮了,他也沒什麼感覺,只知道露水沾溼了衣裳。明日莊中的卷宗又要堆案如山,若是不能早些回去,恐怕又要幾日不能歇息。若是岑淵還在他身邊,他必然不會如此疲累。在墳邊坐到午時,心知若是再耽擱下去,必會有人來尋,於是起身離去。+++++商雋已除,岑淵已死。商弈庭的所有顧慮都已消散一空,卻完全沒有任何志得意滿,只覺極為暴躁,想找宋鳴風排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