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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為什麼,只為那個人的恩義,或許便應該到他墳前拜祭。到分壇外時,揚州分壇的壇主親自來迎,見他興致缺缺,並無談興,於是讓人帶他去歇息。許是睡得不大習慣,怎麼也睡不著,於是他半夜披了衣裳,踏出門外。門外的守衛見著是他,躬身說道:「莊主還沒歇息麼?剛才莊主命人查探的訊息已有人回來覆命了,但因為看到莊主在歇息,所以……」商弈庭應了一聲:「人在何處?」那守衛道:「那小倌本家姓謝,十二歲被父母賣入天香樓已有三年,如今叫做雪紫,那人也不是他兄長,只是在天香樓中相識。今天得了莊主恩准,他帶屍體出去,卻是買不到棺材……」他猶豫地看了商弈庭一眼。「說下去!」「這兩天棺材鋪裡的棺材大多漲價,所以那雪紫如今還沒回天香樓,跪在路邊行乞,只等攢夠了棺材錢葬了義兄後,再回天香樓,天香樓已讓人跟著他,不讓他亂走。」棺材漲價,自然是因為最近城中並不太平的緣故。商弈庭一時也不知該問這侍衛什麼話,頓了一頓,讓人帶他去見那雪紫。已到深夜,雪紫仍舊在路邊沒走,旁邊放著卷好的葦蓆。他生了一堆火來禦寒,像是葦蓆中的人也怕冷一般,他也把卷好的葦蓆放在火堆邊上。雪紫啃著一塊冷硬的饅頭,感到有人在看他,抬起頭時,呆了一呆。眼前的男子分明是白天所見的山莊莊主,依舊是氣勢凜然,絕世的容光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出一種懾人的魔魅。「公子……」商弈庭斥退左右,慢慢走到他身邊。這個據說有十五歲的少年又幹又瘦,並沒長開,看起來雖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可惜渾身沒幾兩肉,做了小倌恐怕也沒什麼收入。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雪紫輕輕說道:「我兄長一直照顧我,他雖然有些痴傻,但他從不讓人欺負我,寧可讓人對他……」他頓了頓,自嘲地道,「我太沒用,做不了力氣活,又不識得字,所以找不到謀生的本事,就連做小倌,也……每天……只能賺十幾文,所以……」雪紫似乎覺得自己說了太多,抿了抿唇,低下頭用一根木棍撥弄著火堆。商弈庭默不作聲,徑自走到葦蓆旁邊,掀開席子。雪紫大吃一驚,商弈庭方才還如此溫和,還給過他銀兩,卻沒想到他竟然會做出這種無禮的事!雖然他兄長沒有棺木,但人死為大,商弈庭的做法卻是毫無敬意。雪紫待要阻止,商弈庭已掀開葦蓆,揭掉裹住他全身的白布,露出這個人的身軀。他穿著一身破舊的衣裳,臉上極為乾淨,沒有脂粉,就連嘴唇也是白的,愈發顯得膚色白得瘮人。也許是為了妝容更討喜的原因,原先修長入鬢的眉峰已被刮掉,用眉筆劃成柳眉的形狀,令整張面孔英氣大失,卻增加了一絲不太協調的嫵媚。這種違和感讓人移不開眼睛,卻又覺得的確是屬於這個人。外表的英俊和硬朗完全掩飾不去他骨子裡的那種奇特的柔媚,只有在將他壓在身下時,從他緊皺的眉心看出,從他細碎的呻吟中聽出,從他低低的顫抖中感覺得到。分明是這個人了。商弈庭先前還有懷疑,但在這個時候也已盡去。他開始時懷疑是這個人想和商雋合謀,向他復仇,懷疑過這個人想瞞天過海,躲過他的耳目,但此時真正相對,觸控到他肌膚已冷,血色全無,顯然是死得乾乾淨淨了。怎麼……怎麼竟會死了?商弈庭的心中仍舊是恍惚,他無法接受岑淵已死的事實,沒注意雪紫推開了他,胡亂用白布蓋住他一直凝視著的蒼白的面孔。「公子!人死為大,何況他得的是瘟疫,你怎地不怕過了病氣?」商弈庭從未見過有人膽敢阻攔他,哼了一聲,將雪紫甩開,雪紫登時踉蹌幾步,仍然站立不穩,仰天倒下,頭磕到地上。他不慎用了內力,雪紫又只是普通人,自然承受不住。當下磕得後腦勺破了,鮮血直流,卻仍然掙扎著爬向前,想阻止商弈庭的所作所為。商弈庭看也沒看他一眼,揭開蓋住的白布,一手托起這個人的頭顱,讓岑淵的屍身半躺在他懷裡。他彷彿只是睡著了一般,神色十分平靜,除了毫無氣息,身體微冷僵硬之外,幾乎並沒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