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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沛看也不看他的信,讓人幫他送去了,又讓徐元霆連夜離開,去到金陵城外的一個莊子暫住,那莊子是落在徐元沛的夫人名下,若是他貿然離開金陵,只會惹人注意,等避過了風頭,再離開金陵。徐元沛讓徐元霆離開金陵,自然還有別的原因,卻是不能被徐元霆知曉。徐元霆走後,偌大的徐府又安靜了許多。一時賓朋滿座,一時蕭瑟淒涼,徐元沛在徐府中也不過只坐等春去秋來,直到鬢生華髮,直到人入黃土。他如今三十過半將至的年紀,已極少有事情讓他忐忑不安,從管家手裡接過那張請帖時,卻是不由得手抖了一下。請帖照例是空白無一字,印著金色龍紋的請帖,並不是普通人所有,像這張請帖他不是第一次見,可有半年沒接到過,還以為那人早已忘懷,卻沒想到在這多事之秋又突然而至。三弟回家也不過才三、四天,就引起這麼多人關注了,果然不愧他美男子之名。面對弟弟的傑出,徐元沛說不嫉妒是不可能的,少年時的心思如今想來不免可笑。如今兄弟分隔多年,重新相聚,他也只怕弟弟能一世平安,少些磨難。徐元沛匆匆沐浴過後,換了衣裳,出了門。門外,照舊停著一頂轎子。轎子十分普通,只是四周圍著的錦緞都是新的。僕從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禮道:「徐爺,請。」「有勞了。」徐元沛對這那僕從頷首為禮,進了轎子,讓人將轎子抬起。轎子過了朱雀橋,遠遠的一處深宅門上掛著鮮紅的燈籠,燈籠搖搖晃晃的,但上面繡著的四個字「安樂王府」卻清晰可辨。門外站著兩個藍衫僕役,看到轎子來時,便開了正門相迎。轎子也不停,徑直進了王府,七彎八繞地走了許久,才在花園裡停下,有人幫徐元沛掀開了轎簾,他躬身出了轎子。這裡的庭院修葺得乃是金陵一絕,但他匆匆來去,從來沒心思多看一眼,隨著一個丫鬟走到一個房間前。門依舊是掩著,從門裡飄出些許龍涎香的氣息。那丫鬟領他到了這裡,斂衽一禮,也不多言,退了下去。他推開房門,看到床上依舊躺著一個年輕的男子,簾幕低垂,也看不清他的面容。他反手將房門闔上,許是吹了一陣涼風,傳來一陣咳嗽聲,那男子似笑非笑地道:「本王不請你來,你便不肯主動來見本王麼?徐爺真是好大的排場。」徐元沛嘴角抽了抽,說道:「徐某人畢竟是老了,生得又不討喜,自然不想來礙王爺的眼。」床上那人慢慢將幔帳撩起,坐了起來,仍舊是一陣咳嗽,聽他咳嗽的聲音幾乎嘶啞,便知他這病已拖了許多年。他一手搭在床沿上,那手保養得極好,就連指甲都一一磨過了,手修長而好看,但因沉腐不起,略嫌瘦了一點,連青筋都似乎微微露出。「這麼多年了,你還記得當初我們認識時,本王說過的話麼?」「王爺之言,小人句句銘記在心,不敢或忘。」「這句話要是真的就好了。」那人依舊是似笑非笑,「我聽說,你那三弟已經回來了?怎地不來回稟?」徐元沛不由得一陣緊張,幾乎連寒毛都要豎起。安樂王一出生便得了重病,他本是嫡長子,又備受寵愛,傳言若不是他身體不好,早就繼承了大位,而不是在金陵做一個閒散王爺。從安樂王少年封王開始,金陵中無人不知這安樂王年紀雖小,但因為身體極弱,脾氣大為不好,開始時有人為了諂媚於他,找了兩、三個美少年進府陪他說話,幾日後,那些美少年出王府,不是瘋了就是隻會痛哭,不會說話,也不知被他折磨了多久。到了後來,他竟是上了癮,每年都要找幾個美少年陪他玩樂。當時徐元霆已名滿金陵,徐府自然接到了安樂王的帖子,但都被徐元沛的父親暗中扣下了。幾個月後徐元霆失蹤,徐家懷疑和王府脫不開關係,徐家不敢上門去問,忍氣吞聲暗中查訪,卻怎麼也查不到訊息。不久後,王府再次下帖徐家,聲稱徐家若是不交出徐元霆,便要「徐慕裴黃」中的徐字被別的姓氏取代。徐元沛的父親找不到徐元霆,這才知道徐元霆的確是失蹤了,又被王府脅迫,登時一病不起。徐元沛無計可施,只得親赴王府的邀約。他相貌雖和徐元霆有五六分相似,但畢竟相差甚遠,當下狠狠地被安樂王奚落了一通,又吃了許多苦頭。之後的十幾年,徐元沛幾乎每個月都被安樂王召到王府兩、三次,用轎子如此這般「請」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