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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疆國也遭受大旱荼毒,一闖入大錦,就直奔百姓的糧食而去,他們兇猛殘暴,百姓就是將僅有的口糧吞下肚,他們也會生生剖開百姓的腹,挖出帶血的新鮮糧食。百姓們不忍家裡僅剩的口糧被賊寇奪走,憤而抄起家中的砍刀,與經過強訓的賊寇殊死一搏,結果可想而知,屍橫遍野,鮮血匯成涓涓紅流,滋潤了乾涸的土壤。快被歷史遺忘的過去,殘忍地在字裡行間倒放,李千落驚愕地捂住唇,汗毛一根一根地豎起:“那……你們呢?”君泠崖斟滿一小杯酒,試圖平心靜氣地舉起酒杯,但顫抖的手指卻讓酒水一點一滴地傾潑出來,濺染腳下的土壤——這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過去,那片被鮮血染就的修羅場,可怖,猙獰。他聲線含著顫意,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反而另起開頭:“我君家是官宦世家,祖祖輩輩皆是為官之人,至我祖父止,我君家已蟬聯七代的太傅之位。可惜父親不好舞文弄墨,只喜練武,渴望有一日能征戰沙場,驅逐敵寇。祖父膝下就他一子,對其寵愛之至,勸過無效後,便讓父親參軍去了。祖父致仕後,父親辭退了當時的要職,歸家陪伴親人,然而世事難料,父親在沙場上出生入死,多次在生死線上徘徊,卻沒能躲過敵寇的屠刀……”他刻意用委婉的說辭掩蓋了悲痛的過去,她腦袋轉得慢,很久才領悟過來地叫了一聲:“啊!那他變成木……”戛然而止,她似乎透過君泠崖眼裡一瞬間逝過的悲痛,察覺到這悲憤的話,是一把劃開傷疤的利刃,她很乖地住了嘴,拍拍君泠崖的後背,“壞豆腐不哭不哭,你還有我呢,我還在。”柔柔軟軟的聲音就像泡在溫泉裡,一點一點地化開,再從皮表沁入體內,太溫和,太慈愛,讓君泠崖早在多年前便已乾涸的淚,竟然控制不住地想掙出眼眶。那一天,他們提前得到訊息,便匆匆收拾了行囊欲趕回雲陽,不料敵寇就如海嘯漫天席捲而來,殘忍地掠奪,他父親的軍魂被熱血點燃,吶喊一聲抄起大刀衝向正準備砍向百姓的敵寇,高昂喊起大錦的軍號,號召百姓反擊。他父親一面掩護他們一面後撤,可惜他們一家都是老弱婦孺,他父親雙拳難敵,最終……被殘暴的敵寇剁成肉醬,死無全屍!他們被嚇得魂飛魄散,嘶聲吶喊著要與敵寇拼命,還是祖父存了一點理智,讓大夥躲起來,莫讓他父親白白犧牲。他們邊躲邊跑,逐漸遠離了他父親的葬身之地,等到安全的時候,他父親已經成為敵寇腳下的泥濘。他無法回去替他父親收屍,只能肝腸寸斷地讓父親與大地化為一體,用鮮血滋潤父親敬愛的國土。然而悲劇緊接而來,他母親因長久不回老家,水土不服,身體不適,再經歷夫君慘死的刺激,一下子大病不起,沒幾日便香消玉殞。“從敵寇掌下逃出時,只剩下我、祖父與康伯了。”塵封的記憶,就像被人拿著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刮在封口上,再用盡全力扎碎封牆,讓痛苦的記憶毫無阻礙地釋放出來,殘忍地展露在他人面前。她也曾經歷過生死逃亡,知道那在鮮血中跑出一條光明之路有多不易,只是她沒經歷過鮮血淋漓的生離死別,實在無法感同身受。她摸摸君泠崖的背,笨拙地繼續安慰:“不怕不怕。”君泠崖呼吸越來越沉,蓋在劉海下的眼中聚攏起滔天恨意與怒氣:“我們在半路挑了一個山水好地方埋了母親,再千辛萬苦地趕回雲陽,誰知這兒竟爆發了瘟疫,百姓苦不堪言,而刺史竟在此時丟下城中百姓,出逃離去,還下令封了城。百姓勃然大怒,將怒氣撒在官宦之家身上,相繼衝入官宦之家燒搶掠奪,當我們歸來時,看到的便是被一掃而空的君府。祖父前去理論,還差些被暴怒的百姓毆打,他憤而歸家,誰知竟因此染上了瘟疫,一病不起,數日後,帶著痛苦離去。”君泠崖說到這裡的時候,面色很平淡,只是他抖得快握不住酒杯的手,卻出賣了他內心的苦痛與絕望。酒水被晃出一小股漩渦,他木然地凝望往下深陷的渦心,彷彿看到回憶在往心底沉入。祖父臨走前,交給他一枚令牌,聲稱這是錦文帝所賞,令牌共分兩半,一半在他手中,另一半在天子手中,只要是他的後人,憑此令牌其可毫無阻礙地透過各城關卡,也可請天子免去自己一死,還可讓天子答應自己三個請求。祖父讓他攜此令牌到京城見天子,讓天子念在自己的面上,保下君家最後的血脈。但要他保證,不能入朝為官,以免招致天子猜忌。他含淚應了祖父,沒想到生命線就此脫離原軌跡,走向不可預估的方向。他用另一手緊按住不停抖動的手腕,足足吸了幾口氣,才強迫自己鎮定地將酒倒入碑前的土地。“我將祖父埋葬在這片山上,讓康伯幫我守著。而我則與府上的車伕還有從小照顧我的素黎姐,獨自前往京城。”兩個無依無靠的孩子,年僅十數歲,就不得不用大人般的堅強偽裝自己,再如行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