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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世界只剩下了黑,每一墨都透著絕望的孤獨與寂寞。 刀疤將宮絳的人生劈成了兩半,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獄。在16歲前,他不知道他爹是誰,也不知道長得什麼人模狗樣,對父親唯一的概念就是個畜生——一個欺騙無辜花季少女的移動精子庫。哦,這無辜花季少女指的是很多人,他媽只是其中一個。他媽也不是個東西,年紀輕輕學什麼不好,非要學當時那什麼流行玩意……哦,對“非主流”,剪染一個殺馬特髮型,穿得這破洞那缺口,蹬著一雙粗高跟,成天跟一幫來歷不明的小社會瞎混,被他外公外婆打了很多次,還控制不住逆反心理,就被外公外婆拉清關係,江湖不見。造型奇特必然引人注意,結果就這麼被畜生盯上了,聽說那畜生貌比潘安、家財萬貫,總之要什麼有什麼,就是沒良心,他媽書讀得少,初中剛上,腦子就糊塗了,稀裡糊塗把自己賣了,等人家玩膩,轉移精子庫存地時,才幡然醒悟,哦艹,那畜生是個種馬。於是就有了他。他能活下來簡直是個奇蹟,有大師曾經給他算過命格,說他有三次生死之劫,都是在成年前。那時候他始終貫徹唯物主義信念,沒有相信,後來後知後覺回想起來,還真他媽算對了。第一次是他還窩在他媽肚子裡吸收營養時,聽說他媽挺著肚子,捏了一嗓子的鬼哭狼嚎跑去找他爹,要負責,畜生爹直接送了他媽一腳,他媽就跟皮球似的滾下了樓梯,以為他就這麼沒了,誰知道他爭氣,死撐著一口氣,活了。第二次他媽在廁所裡生下了他,他媽的混賬本質啟用了,擰開了便池開關,準備讓他在人體排出的精華中登上極樂,結果被人發現了他響亮的哭聲,他又活了。第三次,就是17歲那場事關生死的事件了。他媽知道他命大,死不掉,就變著法地想讓他死,餓他,他哭得驚天地泣鬼神,把鄰居都引來了,吃上了鄰居家的熱牛奶,沒死成,打他,他又嚎啕大哭,引來熱心的鄰居同胞,又沒死成。後來他還真感謝自己威震八方的哭聲,響亮、大氣、豪邁,真對得起男子漢大丈夫的頭銜。幸好,他外公外婆得知了他的存在,看他長得機靈,還是個帶把的,長大了可以幹農活,就把他撿了回去。他外公外婆也不是東西,成天把他當奴隸使喚,指使他搬比他塊頭還大的米袋,拖比他還高的桌椅等等,在他童年的記憶裡,印象最深刻的要麼是外公的皮帶,要麼就是外婆的掃帚,那都是教訓他的工具,抽到他身上,立竿見影地青了一大塊,然後他媽就惡狠狠地用長指甲戳他腦門,用操蛋的語氣罵他活該、欠揍、該死。到他六歲的時候,他媽殘害了一枚有志男青年,哦,就是嫁人了。繼父是老實的鄉下人,沒文化,就是農活幹得勤快,討得岳父母開心。自從繼父來了以後,他地獄般的苦日子暫時告了段落,他的重活都被繼父攬了過去,他媽也總算有點媽的樣子,給他買東西吃,牽著他的手出去晃盪,驕傲地展示他的滿分成績單,向鄰居誇他有多聰明。活了六年,他總算知道家是什麼味道了。他八歲那年,家裡添了新成員——他弟弟。弟弟跟他繼父賊像,臉皺成一團,乾巴巴的缺乏水分,偏偏身體又跟膨脹的海綿似的,胖得圓滾滾的。乾癟的臉蛋配球狀體,說“難看”都是美化了。但這也礙不住弟弟在家裡人的寶貝地位。有弟弟後,他的地位一落千丈。用農村的話說,他是個連老爹是人是狗都不知的野孩子,而他弟弟是血緣純正無汙染無雜質的一脈單傳——哦對,繼父的幾個兄弟都翹辮子了,就剩下繼父一個男丁。一脈單傳,多麼珍貴的詞彙,在農村的文化環境裡,他弟弟可是像大地主一樣地位高,惹不得、罵不得,生怕嘣出一個髒字就把弟弟玷汙了。弟弟被寵了上天,他則回到豬狗不如的地獄生活。繼父不攬重活了,說什麼要花時間照顧他弟弟,於是犁耙、米袋、鍋碗瓢盆什麼生活工作用具都往他瘦弱的身上壓,幹不完就連水都不給喝。他有時餓慘了,只能刨農地裡的土挖蚯蚓,挖蟲,見到什麼活的生物就用火一燒,就著自來水硬塞進肚裡。九十年代的農村經濟社會條件很差,髒汙的水過濾一遍那是良心了,缺良心的直接把河溝裡不知有多少細菌的水引入,就當是原生態無新增防腐劑的自來水了。他一肚子細菌水下去,小小年紀,未經多年地溝油錘鍊的胃哪裡受得了,疼得腸子都要斷了。可是,疼也得喝,他要活下去。他不知道哪裡學來的人生哲理,腦海裡只固執地迴響著一句話:生得體面,死得光榮。他生得不體面,卻不能死得不光榮,至少他得活到生得體面的階層才行。後來他的胃居然適應了那些細菌,和諧而詭異的共處了,還生出了抗體,吃什麼垃圾都沒事。他再一次身體力行地驗證了生命的強大。到了他十歲,他實在受不了精神和肉體折磨,逃出了這個家,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