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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這個墓碑前面,司馬遷什麼都敢說。 大漢皇帝,根本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片茫茫雨裡,他高大而不可摧折,有超越英俊這種膚淺的猖狂魅力,他自己撐著皇家的帛金傘,靜靜站立,遠比常人寬厚的肩膀湮出黑色雨跡,他竟然就那樣站著,好像根本沒聽到小小太史令的胡言亂語,甚至當司馬遷索性劈里啪啦扔掉手中傘,劈里啪啦開始登梯子上樑更發瘋發狂指戳著他心口,開始按著年月日一一歷數他的暴戾殘酷給人民造成的種種危害,劉徹才開始轉過皇帝的頭顱,他的感傷就快了無痕跡,眼前人卻仍舊不知死活;這個全然被冰冷雨水澆灌著,頭巾、衣服、眼睛都皺成發抖的一團、說話聲音永遠是中正而冰冷的人。 “連時間都記得這麼清楚,朕殺過的人究竟有多少個?” 皇帝說著殘酷的玩笑話,他從不在乎自己殺過多少個,但眼前溼淋淋的生物為什麼令他感到焦躁?又有點想打這個書生。 ——“李廣將軍自刎的時候,一定是已經對您不抱希望。”司馬遷說著他一輩子都想說但都從不能說的話,今天終於能夠親眼看著大漢驕傲的帝王,說出這些話,儘管身體非常寒冷,但心裡卻在蒸騰熱氣,儘管這個人衣服乾燥暖和,但他有一顆冰冷的心,他再也不可能覺得暖和為何物。 “為朕而死,是他的光榮。”沒有人敢跟劉徹這樣說過話,在司馬遷的行為裡,他不是他的皇帝而只是一個普通人,就如同他將成為他通史裡一頁墨跡,劉徹突然想到那晚,也從來沒有人敢對他做出那樣的事,這個在情事裡總是滑稽表現的人,像擁抱女人一樣小心溫柔地擁抱了自己,為什麼沒有殺他?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想好折磨他到痛苦至極的好辦法? 司馬遷愕然而失望地望著他,“這世界上,沒有誰比誰的命低賤。我原以為,你今天來,是有其他話對李將軍說。你再這樣下去,一定會造成人民的災難,與其這樣,先皇真該選中繼位的是你的兄長太子劉榮!” 劉徹在意識到以前,已經又打了他;他們之間的力量從來就無法比擬,他是巨大的,他是弱小的,他可以單手扼住他脖子直到活活勒死,他也是沒有實力反抗的——除了身體的力量,他也有絕對凌駕於他的氣勢,這個小文官沒有任何值得自己動怒的地方。 但一腳就把他踹倒在泥濘雨地後,心裡竟然知道這是不能讓他住口的。 太史令狼狽地趴在雨地,臉已經髒了,眉頭疼得縮成一團,他輕輕發著抖,輕輕一字一句說: “你本來就不是名正言順的太子,要不是皇后的母親館陶公主幫你,你怎麼可能這麼容易當上皇帝?——先是館陶、再是你生母、最後是你祖母竇太后,她們雖然讓你當皇帝,卻比你握有更大的權利,是啊是啊,這些女人幫了你也害了你,你忍了四年終於等到太后也老死了,你終於可以為所欲為——你有幾萬個女人,你心裡卻是憎恨女人,難道你不是玩弄她們看她們受罪?看看你現在又對皇后做了什麼?你一定承諾過館陶會善待皇后,但現在卻無恥反悔,你提拔這麼多人才將相,卻只要他們犯一點錯就殺死他們,你隨心所欲地放任殺戮,你以為只有痛苦和鮮血才能證明忠誠,你太可怕、太無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