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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我跟一個叫靜初的男子離開了這個城市,不是因為他說可以推薦我去當模特,而只是因為想忘記一些人,一些事。我二十五歲的時候,有天晚上照例去走秀,就在走到t臺最前端的時候,我的心裡狠狠一震,以沫,他竟然坐在第一排,目光澄澈。我想起十五歲的那天,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說,子矜,你們家的事我都知道了,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相信我。同樣澄澈的目光,我的心就是那個時候沉淪的。表演結束之後,他帶我去了酒店。我們什麼也沒說,只是狠狠地相愛。完了之後,我翻開他的錢夾,看到裡面有他和老婆兒子的合照,我的心緊緊揪成了一團,然後用兩根手指夾了厚厚一疊鈔票出來。我說,你不必內疚,你只是來尋歡的客人,我有收你的錢,而且價錢不低。他長長地嘆了口氣,跟我二十歲生日那天晚上一樣,你和你的母親一樣,毅然決絕。我點了一支菸,沒有說話。他說,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為什麼叫以沫,因為我的父母希望我找到一個我愛的女子,和我一起相濡以沫,恩愛到老。但不知為何,一直不能夠得到。希望日漸磨損,知道得到感情是一件困難的事,於是妥協。我盯著他的眼睛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他轉過身,穿好衣服,那天以後我沒有再見過他。三年後,我生下一個女兒,我給她取名叫懿,懿字拆開是“一次心”,因我在見以沫第一次的時候,心就已經交給他了。懿三歲的時候,我和靜初在教堂舉行了盛大的婚禮。當戒指緩緩套上我手指的時候,我哭了。這個男人,我將與他一起慢慢變老,我知道,我們心裡愛著的人,總是走得迅疾,因此能夠與之相守的,總是一些其他的不相干的人。而我已經算是僥倖,靜初善待於我,更重要的是,他能給我的懿一個完整的家。很多個夜晚,我看著天上的星星,靜靜地回想他靠在街角的車窗上抽菸的樣子。媽媽,懿睡醒後在床上向我伸出雙手,我把她抱起來,撫摩她軟軟的身體就像撫摩以沫一樣。那個夏天,我把祝福留在街角,只希望以沫過得很好,與他的那一半相濡以沫,恩愛到老。黑裙這和我那個夢很像,我被一群身穿華麗絲綢的女人撥開衣服,看我的滿身老繭……那天,他給我講完他奇異的戀愛經歷之後,我坐在原地,我手中沒有刀,無法殺他。這點使我沮喪。我的處境進退兩難,根本哭不出來,眼淚被桎梏住了。我能做的就是搪塞自己的感情,讓他覺得他很低賤,並不配讓我傷心。我提議他帶我去遊樂場,可是他沒有,他帶我去商業區逛街。在快餐店裡喝水的時候我躲進廁所裡哭了起來,天花板旋轉著。哭了很久,一直有人敲門急著如廁。我側身出來,洗了臉,開始化妝。我要讓全南京的男人都看著我。果然,我走出衛生間的時候已經有人對我吹口哨了。有人認出了我,說看過我的廣告,要我簽名。當時情況彷彿有些混亂。給別人簽名的時候,我看見他坐在位子上,邊打電話邊看著我。我知道他是喜歡我的。一路上一直被人圍觀,逛街活動不得不提前結束。我裝出意猶未盡的樣子嚷嚷著要去買條裙子,身上的這件黑乎乎的實在太熱了。他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根本不理我的吵嚷,抓著我的胳膊把我塞進車裡。我們回到了他的小房子。他做好飯。我只顧低頭吃。誰都不做聲,後來我開始哭。眼淚掉在米里。米變成了鹹的,我沒吃菜,吃了一碗鹹鹹的乾飯。飯桌上的簡單對話——“飯好吃嗎?希望口味還合你。”“蠻好的,這個燻腸做得好吃。”……“你可以忘記我嗎?”“你混蛋!你既然知道這樣,為什麼當初還要與我曖昧?!”“我喜歡你。”“可是你現在還要告訴我這些掃了我的興,大老遠跑來聽你講這些!你當初不告訴我,那現在也別告訴我啊!”眼淚止不住,聲音歇斯底里起來。“我是想讓你變成我傾吐遺言的人的,可是現在我發現這根本不可能……看見你之後我發現……自己太不完整了,做過太多錯事,我怎麼配在步入中年時得到你這樣的女孩兒?!我不配。”“那你為什麼還要問我會不會忘記你?!又不是小孩子,問這問題有意義嗎?如果我知道‘我忘記了你’這個事實,那還等於是我沒忘記你。”“我怕給你帶來傷害,我又怕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瞬。我很矛盾。”這一時刻是他這一天中唯一的一次失態。他揪住頭髮,垂著頭。“不要問,時間會帶走一切,時間會改變一切。”晚上,他執意送我回旅館。“不用啦,我可以的。”“送你到地方我就走。”他說。他開車送我,車窗敞開,風吹在我的臉上。我隨著音響裡的王菲唱著《浮躁》。九月裡,平淡無聊,一切都好,只缺煩惱。我唱著唱著有些醉了,輕聲地抽泣起來。歌詞騙人!他關掉了音響,瞪著我的醉態。我晚飯時喝了一些紅酒,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