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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的那一瞬間,她忍不住地淚流滿面。而她一直微微地顫抖,是否因為遇見了他?直到現在,她依然不確定剛才的偶遇,他調離了那座城市了?一定是有太大的壓力,她理解他。現在她一點一點地回味,他的表情、他臉上那樣震驚的神情、最後的奔跑。而他比以往瘦了,瘦了那樣多。走廊的燈光射了進來,她看到牆壁上那張大的照片,秧秧拿著一瓶紅酒站在他的旁邊,她從裡間出來,有些紅腫著眼睛,他們三個人,都有些錯愕的神情,看著前面突然閃光的鏡頭。她關了門,拉亮檯燈。房間瀰漫在一種溫暖的橙色之中。她移走照片上掛著的包和衣服,照片上的情景遙遠得彷彿隔世,卻又真實得彷彿剛剛發生。她突然覺得乏力,她癱軟下來,坐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眼淚大顆地滑落,心裡被挖走了的那一塊空洞著,迴盪著悲傷的風。玫瑰花精(七十八)遊走在那熟悉的木質走廊裡,四周飄蕩著松節油的味道,一種刺鼻的清香。她找自己的教室,裡面有自己的畫架、畫框、畫筆、調色盤,還有他和秧秧。那麼短的走廊,卻迷宮一樣找不到終點,熟悉的景象縹緲地掠過,而她希望的那一切,卻是在另一個世界一樣地不能企及——而她明明就已經要找到了……醒來時,那種失落的悵惘還停駐在心裡,她回味著她對他說的話:“以往的那個我,曾經,非常,非常的,愛過,以往的那個你。”那句話同樣像雷一樣的擊中了她自己,“以往的那個我”,以往的那個我……而如今的她,更像個已經冬眠的小動物,所有一切都沉睡在她肌膚的深處,假寐一樣地沉寂著。她希望的未來,繪畫帶給她的快樂和希望,她和秧秧一樣不知天高地厚的目標——三十歲之前,一炮沖天!還有她的愛情,雖然加重了她的不安全感,但她畢竟還是愛了。她下床趴在牆上仔細地看鏡子裡的自己,看著眼瞼下方那顆深褐色的痣。母親叫了她“笛子”,外婆說:“笛子,回來!”秧秧說:“笛子是失散不了的,這顆痣就是一個記號,不管跑到那裡,一看到這顆痣,一下就能認出,這就是笛子。”“笛子……”她撫摩著那顆深褐色的痣,聽見自己嘴裡發出喃喃的聲音。她被自己的聲音驚了一驚。她摘自己耳朵上的耳環,一個一個地摘,直到把耳朵上的七個耳環都摘了下來,她慢慢地梳頭,梳那捲曲凌亂的頭髮。她突然地落淚,看著鏡子裡的那個人呢喃地說:“秧秧,對不起。”而她已經覺得了窒息,茫然的未來,沒有希望的未來,潮水一樣席捲了她,淹沒了她,吞噬了她,要把她葬身海底。她聽見自己喉嚨裡啞啞地叫了一聲——她感到了害怕,假寐在她肌膚深處的希望和渴望,突然間噴發般的甦醒,痛苦也隨著那些希望一起復蘇——她決定一一接受。沒有秧秧的世界,沒有他的生活,她要一一接受。走廊裡的燈光透過門上方的小窗戶照進來,打在牆上,一個規整的方格,方格停在那裡,一動不動,她害怕時間也會這樣一動不動,而她現在不能離開這裡。地下室裡有一個人檢查出得了“非典”,在以後的十八天裡,這個地下室被隔離了。十八天,現在看來,是個漫長的等待,焦慮煎熬著她,她要回去看她們,她知道她是她們唯一的安慰,她要帶給她們快樂和足夠的安全感,從離開父親的家的那一天起,她就這樣告訴自己,那麼,將來她要做到這點。她還要重新開始畫畫,繼續她的學業,或許她已不再要求三十歲之前的成名,但顏料和調色油的香味,她不想再離開。對所有這些,她都已經迫不及待。還有,他。他身邊的那個她,笛子是在意的,那個她會給他新的安慰,而笛子已經枯萎太久,她要再盛開一次,為了自己,為了還這樣年輕的自己。這時她想起他曾經說過,會等到她真正願意的那一天。他多傻,其實她是願意的,她多麼願意把自己給他。她抱了他的黑色衣服,就像抱了以往的那個他,磨房中那個眼裡燃燒著慾望的他,他喘息著加了力,然後又突然地停止,因為剋制他有些微微地發戰。今天,她突然想讓他要了她,她流著淚,感覺到那時他的親吻,他難以呼吸一樣的喘息,他迷亂時的失控。今夜,她想把自己給了他,也彷彿一場告別,告別以往的他,也告別以往的她。但她心裡隱隱明白,這是一場無法告別的告別。現在,她走在陽光明媚的大街上,大街上的人多了起來,“非典”疫情已經有所控制。她要回家。她買了後天的火車票,排了六七個小時的隊買到的——一刻也不能等待了。她到電話亭給蓮去了一個電話,蓮說老闆已經聯絡過她,夜總會就要重新開業了,明天就開業,明天是很重要的日子,老闆說一定得熱烈,沖沖黴氣,估計迪廳也快了。然後蓮要笛子過去,她們要換服裝,要豔麗的,叫笛子一起去挑。“蓮,我要回家了。”她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