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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精(六)“快叫秧秧姐姐、笛子姐姐好!”章一牧的奶奶手裡拿著一件章一牧剛剛脫下來的外套說。章一牧卻是一副目不斜視不容侵犯的樣子,藕節樣的小腿蹬著腳踏車踏板“蹬!蹬!蹬!”地就過去了。他在不是很熟悉的人面前,是十分不合作的。秧秧卻不能這樣了,秧秧已經是大孩子,於是秧秧拿捏了腔調,軟軟地卻也矜持地叫了聲:“章奶奶好!”接著,又從秧秧的身後,傳來更軟和更羞怯的一聲:“章奶奶好!”“好好好!真是乖呢!”章一牧的奶奶停了下來,伸手拍了拍笛子的臉,笛子站著,沒有躲避,只抿著嘴看著眼前這個乾瘦的老太太。章一牧的奶奶又把頭扭向秧秧,問:“外公外婆來了?”“來了。”章一牧的奶奶就推開了院子的門,把個腦袋探進去,高聲地說:“喲!還在收拾呢!”外婆迎了出來,拉著章一牧奶奶的手高聲地說笑。秧秧看了笛子一眼,笛子心領神會,扯著秧秧的衣角——溜了。她們很快認識了這個學校,秧秧帶著笛子,從貼了封條的窗戶裡鑽進去,看教室裡擺放的靜物,看解剖教室裡的石膏人體骨架。——一個神秘的世界,因為覺得神秘,所以十分嚮往。秧秧還帶著笛子發現了離學校不遠的鐵路。秧秧告訴笛子,她們就是沿著這道鐵軌來這裡的。秧秧拉著笛子的手——怕笛子不小心會被火車撞到(她以為,以她的力量就可以保護笛子了)。她們在鐵路旁邊摘了許多的金黃色雛菊,抱了回去,插在父親用來寫生的花瓶裡。她還拉了笛子的手,到離鐵軌不遠處的長江大橋上,看橋下面的江水,看江上偶爾漂著的一條小小的打魚船。秧秧會爬上水泥欄杆,坐在上面搖著腿,看遠處。上面的風更大,視野似乎也更開闊。可是笛子不敢爬,也爬不上去,只不停地在下面緊張地呼喚:“秧秧,我們回去吧!”秧秧迎著橋頭的風,故意讓風把頭髮吹亂了,說:“再看一會兒。”笛子就扶著欄杆,從欄杆之間的空隙中看出去,然後抬頭問:“真的更好看嗎?”“那當然!”秧秧口氣優越,因為她是笛子的領袖。笛子蹲了下去,還是透過欄杆之間的空隙,看下面流淌的江水,一會兒又叫:“秧秧,我們回去了吧。”秧秧就窸窸窣窣地順著欄杆滑下來,牽了笛子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玫瑰花精(七)學校操場在假期是空的,只有零星的人在這裡散步,或是跑幾圈。於是安靜的操場就聚集了一群鴿子——不知從哪裡來的。這是個新的驚喜發現,笛子在秧秧的帶領下,輕了手腳,慢慢地靠近那大片的鴿群,手裡慢慢撒著從家裡帶來的米粒,嘴裡“咕咕咕咕”地輕聲叫喚著。鴿群圍了過來,啄食著地上的食物。笛子憋著氣笑著,不敢驚了這些鴿子。秧秧也是那樣笑著,試圖要去撫摩一隻快跳到她手上的鴿子,手伸過去,鴿子卻飛了,便趕緊收回了那隻手,只把食物攤在另一隻手心裡,眼巴巴地看著那些跳躍的鴿子。天氣熱得很,熱烘烘地從地裡升騰起那樣溼熱的、帶著泥和草的氣息。對這些,秧秧和笛子都渾然不覺,只一味地沉溺著,快樂得很。一陣“劈劈啪啪”的腳步聲,還伴著一個孩童興奮的尖叫,鴿群驚慌地騰空飛起,呼啦啦飛散了。秧秧懊惱地抬頭,看見章一牧正尖笑著蹣跚地跑過鴿群,很快樂地向她們跑來。幾天的時間,已經讓章一牧認為,秧秧和笛子是他可親的姐姐。“他。”笛子把手裡的米粒撒完了,輕聲說。“真討厭!”秧秧對這個貿然闖入的破壞者心懷不滿。小孩蹣跚著過來,臉上還保持著那樣開心的樣子,說:“秧秧姐姐!笛子姐姐!和我玩!”秧秧冷眼看著面前的小孩,這個三歲大的孩子長得圓乎乎的可愛,最讓人覺得驚奇的地方是,他的耳朵旁邊有個小。秧秧抬眼一看,章一牧的保姆還在十幾米之外,便帶了點笑容說:“章一牧,怎麼長了個小耳朵呢?”說了就笑。章一牧一聽這話就把笑容收了,嘴撇了撇,卻並沒有哭。笛子是喜歡他的,就拉了他的手,卻被他一下甩開了,狠狠地瞪了秧秧兩眼就跑到保姆身邊,拉著保姆要離開。那半天,他沒有去找她們玩,卻在以後的時間裡,天天去秧秧家裡,來了就要笛子和他一起,拉著秧秧講故事。秧秧把兩個小不點兒帶到閣樓去,躲在那裡,讀安徒生的童話,或是講一些聽來的嚇人的鬼故事,再或者摘了院子裡的指甲花,給三個人都染上紅指甲。而章一牧開始抱著幻想,希望自己是個玫瑰花精,長出了一對透明的翅膀,能在天黑了以後,到玫瑰花的花朵裡那佈置得很漂亮的玫瑰花房睡覺。笛子認為那是不可能的,因為章一牧實在太胖了,也實在太重了,玫瑰花不可能承擔得了那麼龐大的身體。這就變成了章一牧那個暑假的遺憾。章一牧的奶奶和保姆也不得已地經常過來找章一牧,或者乾脆就把飯端過來喂章一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