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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要不然咱們坐在一起好了,我坐你旁邊,”說完我轉身想去搬椅子,明旺趕緊過來,幫我把椅子挪到了潔遠的旁邊,又把茶壺和真正的水杯放到了另一個茶几上,潔遠開心地笑了。我經過墨陽身邊時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他這才回過神來,對我們一笑,又坐回了座位上。“那位傅先生看起來很有風度的樣子,我還沒見過陸家大爺那副表情呢,也不知道什麼來路,估計非富即貴,”潔遠湊到我耳邊輕聲說。我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陸青絲頭也不回的說,“安靜看戲吧。”潔遠朝我一吐舌頭,我趕緊閉嘴,心想陸大小姐什麼時候又喜歡聽袁素懷的戲了,然後才反應過來,她是不是不想我們談及關於傅先生的話題才這麼說的。墨陽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沉默不語,陸青絲又說了那麼一句,潔遠也不好再開口說話,只能拿了茶杯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著,不時地掃一眼墨陽。她本來對看戲就不感興趣,以前就說,去戲園子都是被霍夫人逼著才去的,今天之所以願意來,自然是因為墨陽和我都去。陸青絲依然在嗑著瓜子,她的坐姿慵懶,因為頭髮半遮著臉,我也看不見她的表情。戲臺子袁素懷咿咿呀呀地唱了什麼,我根本就沒聽進去,只有坐在後面的秀娥不時地發出一聲驚歎,或者半生不熟地學著旁人的樣子叫好,估計坐在這裡的人,真心在看戲的也就她一個人了。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已經關上的門,暗自猜測著那位傅先生的真實身份。曾聽六爺說過,最近因為上海局勢紛亂,大家的生意都不好做,就算是陸家也不例外。陸家相對比較賺錢的生意,除了冶煉工廠,就是六爺主管的麵粉廠,在之前的二十幾年,麵粉很多都是進口的,說是因為給外僑吃的,所以海關不徵稅。但因為外僑人數較少,進口了那麼多面粉根本不可能消化掉,所以還是要賣給中國人的,因此利潤很大。之前全中國也只有三四家麵粉廠,而且多為洋人所開,磨粉的機器技術保密,錢也都被他們賺了去,直到最近這十來年,中國人開的麵粉工廠才多了起來。不管世道如何,你可以不娛樂,穿破衣,但飯總是要吃的,尤其是眼下戰勢一觸即發,沒有什麼比糧食更重要的了。霍長遠也曾經因為軍糧的事情而被蘇國華算計,差點弄得身敗名裂,家破人忙。陸家收來的麥子都是從漢口運來的,漢口位於長江中游,是東西水運和陸路交通的要衝之地。江漢平原農業發達,臨近的湖南,河南,四川陝甘等地也是產糧的主要省份。每年大概能有五六百萬擔的小麥在漢口集中,當地面的幾家麵粉廠根本就消化不了,剩餘的就運往各地。可現在世道紛亂,朝不保夕,長江沿岸有不少耕地都荒廢了,收上來的小麥少,質量也不如往年。東北已經被日本人佔了,貨物原料的進出全部被限制,聽說不論是麵粉還是布匹,東北的價錢都已經到了令人咂舌的地步。那裡實行專賣制度,所有的生意都被日本商人包了,其他商家的貨物根本就進不去。蘇國華原本做的是製糖生意,他上次借軍糧的事發難,一方面是為了逼迫霍長遠就範,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能夠插手面粉生意,畢竟現在糧食加工生意最掙錢。在上海開面粉廠的有三家,其中陸家規模不是最大的,但麵粉主要給提供給軍隊。另外兩家則是純粹的生意人,惹不起蘇家,麵粉也都是銷給普通百姓,所以蘇國華先要對付的就是陸家人。但現在形勢大改,這大半年來,他透過唐斐甚至霍長遠,已得到了不少軍備糧食的訂單,但都是收購之後再轉賣的,利潤不高。另一方面,他透過他那個遠房親戚又在鄉下收了不少地,得到了一個相對穩定的原料來源,而最重要的是,他背後還有日本人撐腰。聽六爺講過,前幾天靠岸的日本商船上就運了很多小麥來,都放在了碼頭上日本商人共用的閘北倉庫裡。後來又悄悄地送到了蘇家製糖工廠的倉庫裡,這些自然都逃不過六爺他們的眼。蘇國華早在上海糧食製品聯合商會的例行會議上放出風聲來,說是想要開辦麵粉廠,說什麼現在糧食加工緊缺,他願意盡微薄之力,緩解窘境云云。我記得當時開完會回來的六爺和葉展的臉色都不好看。這半年來蘇國華選址,建廠房,買機器,找熟練工人,是層層緊逼。好在陸家的麵粉廠開得早,原料來源相對穩定,暫時不會受什麼影響,但是一旦開戰,所有的一切都會變成了未知數。六爺他們原本想要私下裡動些手腳掐斷了蘇國華這條路,但被陸仁慶給阻止了。那天我剛好去書房送咖啡給他們,在接了陸仁慶的電話之後,葉展只冷冷說了句,“大哥不是怕了那些日本人了吧,他說他自有主意,我真看不出那主意在哪兒呢。”六爺咬著煙沒說話,他們雖然不在乎被我聽到,我還是趕緊離開了,出門時聽葉展說,“六哥,大哥只在乎他的冶煉工廠,根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