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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如投眼過去的瞬間,駭了個半死。這竟是一隻被剝了皮的狸貓,遍身血肉,猙獰至極。若非平日裡跟著季明德,行動便見人頭落地,連剝光皮的人都見過,早見慣了各種慘烈場面,寶如非得被駭飛魂不可。秋瞳撲通一跪,哭道:“少奶奶,院子裡就奴婢一個人。奴婢不過收拾會子書房的空當,誰知您床上竟叫人放了這麼個東西。奴婢也是怕要嚇到您,想趕緊把它給扔了。”寶如愣了半晌,叫道:“西拉,咱的西拉去了何處?”秋瞳道:“它一直跟著奴婢的,此刻就在臥室裡玩著。”寶如鬆了口氣,轉身進了屋子。苦豆兒端了晚飯進來,涼涼的漏魚子,配著一疊鬆鬆軟軟的胡麻油烙餅,並幾樣小菜。見寶如愣在那兒盯著西拉發呆,苦豆兒道:“不用說咱們都知道,這必是王妃遣人乾的。這府中全是她的老人,咱們想查她的把柄也難,嫂子何不把王妃積年乾的事情全告訴大哥,他都敢割二少奶奶的耳朵,嚇唬一回,王妃不就消停了?” 夜明砂寶如搖頭道:“顧氏非是尹玉卿不是一唬就能唬得住的。她在長安城聲望頗高你大哥的行事又狠辣若一招不慎傳出去到李純孝那些人的耳朵裡他便是不孝是欺母,咱不能讓他背這樣的黑鍋。你還是得把黛眉找出來,些許的小手段算不得什麼她在長安城那賢婦的名聲,才是最重要的。”打蛇打七寸,不過些許挑釁而已防範就是。若打不死反被蛇咬一口得不償失。“那咱們就這麼完了?”苦豆兒氣哼哼道:“王妃未免太欺負人,如此下三濫的手段說出去誰會信是她乾的?”無憑無證無兇手不過一隻死貓可彷彿你好好兒走在街上淋頭一盆狗血衣服溼了頭髮髒了心情毀了,你還沒個說處。寶如道:“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我記得義德堂地室裡養著蝙蝠取夜明砂用的。你去找野狐,讓他們多提幾籠子蝙蝠趁夜放到王妃臥室裡去讓王妃也不痛快一回。”夜明砂是一味中藥,通俗的名字叫蝙蝠屎,又酸又臭,一聞就能把人燻死過去的。寶如心說,要替人找不痛快,我可是這裡頭的祖宗,為何人們總當我傻,喜歡來跟我找些不痛快,那咱們就看看,今夜誰更不痛快些。苦豆兒出門未找到野狐,直接去了趟義德堂,吩咐夥計們準備好蝙蝠,趁著天黑就送到野狐和稻生兩個的宿處,留著給他們晚上備用了。再回海棠館,已到了寶如要睡的時候。私下相互傾輒終是陰損手段,你來我往,雞飛狗跳一府不寧。寶如仍在生氣,苦豆兒亦是憂心忡忡:“嫂子才懷孕,咱們院裡實在缺個能萬事照料的老嬤嬤呢。死貓還罷了,萬一她要在飯食上下功夫……”寶如心說是啊,長安遍地是人,可是從何處才能找來一個貼心貼肺,如楊氏那般的好母親了?她才一聲嘆,便聽簾外一聲哭,隱隱是楊氏的聲音,回頭,便見一個素錦面褙子的婦人,膚半黑,欲進,又怯步,正在門邊捂唇哭著。寶如細看,這可不就是楊氏麼。她連忙站了起來,奔過去便要跪,一聲娘還沒叫出口,淚已經在眶裡打轉了。楊氏難過的仰了脖子哽咽著,一把撈起寶如道:“我這些日子來做的飯食,可對你的口胃?”寶如一想平日喜歡吃的菜,從漏魚兒到娘穀米湯,可不正是楊氏平日的手藝?她才算明白過來,自打從宮裡出來那日,她吃的飯一直是楊氏做的。李代瑁並未把楊氏拘著,而是放在大廚房,給她做飯了。楊氏細細打量著屋子,紫檀木的大床,冰裂梅花的帳子,條案上供著七八隻拳頭大的石榴,香氣隱隱,傢俱物什無一不精,便這些日子流連許多地方,皆非富即貴,卻也沒有這間屋子的舒服。而她牽腸掛肚的兒子和兒媳婦,竟就住在溫柔鄉里。她心中又是欣慰,又是辛酸,揩了把臉道:“瞧瞧這地方,我便做個老媽子,也覺得自己醃瓚,怎敢叫二少奶奶稱一聲娘呢?”小皇帝在未親政之前,依舊住在延正宮。季明德是跟小皇帝一起用的飯,用罷飯告退時,出了沉香亭,恰就碰上寄居於宮中的白明玉,明月上弦,低垂,夜風中宮燈盞盞,她就站在那夜燈裡。季明德不看她,也不止步,從她身邊走了過去。白明玉道:“寶如妹妹在榮親王府,怕住的有些委屈,只是不好跟明德你說罷了。”跟這人搭話,唯有說趙寶如才管用。果然,夜風中的男人止步了,高大寬闊的肩膀穩穩,停在原地。白明玉走了過去,費力的仰著脖子,才能看到他的眼睛:“你不在長安的時候,寶如妹妹去草堂寺敬香,險險叫尹玉良欺負的那一回,你可知幕後主謀是誰?”他低頭了,宮燈下兩隻眸子似狼一般緊緊盯著她,嗓音沙啞,亦似潛行,窺伺獵物的狼一般:“是誰?”白明玉道:“是榮親王妃顧氏。是她暗示死了的阮苜,讓她通訊息給尹玉良,說寶如妹妹會去草堂寺。阮芷整日挨尹玉良的打,為了能討好他,便將這事兒說給尹玉良聽。尹玉良從此之後果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