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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上並非鞭抽過的傷痕,而是燙傷過的燙痕,塗著油膩膩的膏藥,一張臉蒼白無比,唇皮片片翻翹著,似乎很久都沒有喝過水了。寶如示意苦豆兒出去,抱了只杌子過來,坐在床側,柔聲問道:“你爹打的?” 狸貓尹玉釗咧唇一笑兩瓣唇皮沾在一處費了很大的勁才張開嘴:“他將我擱到鍋上蒸了想要蒸好我的逆反之骨。”他一隻手伸了過來寶如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低聲道:“對不起這皆要怪我的。”尹玉釗不說話輕捏了捏寶如的手,緩緩閉上了眼睛。“疼否?”她又問。尹玉釗往寶如身側挪了挪,不睜眼亦不答話,穩穩的睡著,呼吸淡而均勻。外面鼓點和著慄特小子的唱調簡直魔音穿耳。寶如揮著屋子裡亂飛的蒼蠅又道:“這地方也太吵鬧了些,不如你搬到曲池坊我們那間院子裡我差苦豆兒照看你可好?”尹玉釗依舊不答話客人在此外面喧鬧之聲揚天他卻睡了個香沉。叫他緊攥著手掙不脫,寶如心說這是哥哥又在病中,也沒什麼的。遂靜靜在床前坐著直坐到日影西斜估摸著季明德該回家了,才慢慢有些心急,輕輕搖了搖尹玉釗的手腕,道:“侍衛長,我該走了,能否……”她狠命一抽,尹玉釗立刻睜眼,將她的手攥了回去:“我已經四天不曾合過眼了,讓我好好睡一覺。”滿腦子叫人搖頭晃腦的歌聲,日落之後,暮色四合,苦豆兒走了進來,低聲道:“嫂子,咱們怕得回家了,否則大哥回府找不見您,該要心急的。”寶如欲抽抽不動手,尹玉釗仍還穩穩的睡著。她看著他背上那猙獰可怖的傷痕,終究狠不下心來,低聲道:“你先回趟府,叫他過半個時辰來此接我就好。”只待苦豆兒一出門,尹玉釗便十分得意的笑了。那神情,頗像個耍賴得了呈的大男孩。老廚娘端了飯進來。一碗羊腸面,一份手抓肉,另有一份酥酪。廚娘漢話說的很溜,對待尹玉釗的態度,也不像是外面傳的,情人一樣,反而更像是對待自己的兒子。她頗有些大大咧咧,伸指在尹玉釗額頭點了一點,道:“三天沒吃過飯了,此刻有你妹妹餵你,好歹吃兩口,好不好?”說著,她便將那碗羊腸面遞到了寶如手中:“你喂他,我看他吃不吃。”西海人喜吃羊肉,但寶如向來不食下水的,也從不吃羊腸,連它的味道都不想聞,屏息挑了一筷子,直愣愣戳了過去:“張嘴。”尹玉釗埋頭笑的背上水泡顫危危抖著:“我不吃那東西,把那碗酥酪端來,餵我吃。”慄特人酥酪釀的極好,聞之一股奶香。寶如攪勻嚐了一口,味道是好的,但太酸。她將那碗遞給廚娘:“大娘,攙些蜂蜜在裡頭吧,太酸了。”老廚娘也是撇嘴:“他不食蜂蜜的。”說著,老廚娘轉身走了。寶如於是挖了一勺子給尹玉釗,他一口吃了,蒼白的唇總算略有顏色,極費力的說道:“小時候頭一回吃蜂蜜,就是她從老王爺的酥酪上替我刮的,一生頭一回吃那麼甜的東西,我還想吃,她再一次替我偷的時候,叫管事抓住,狠狠打了一頓。”其實並非打,只是拉到牛棚裡收拾了一頓。那是管事頭一回在她身上得呈,之後,偶爾就會送些蜂蜜給他,可從那之後,他就再也不肯吃蜂蜜了。那些骯髒的,陰暗的,醜陋的東西,他不能說給她聽。她圓圓一雙眼兒明亮純真,笑的那麼甜,不怪同羅綺愛她,她值得這世界是最美好溫柔的一切去相待。而他,是掙扎在陰溝裡的蛆蟲,只能與蛆蟲為伍,無論怎樣爬,也爬不到她的繁花似錦當中。曾經是同羅綺,如今是季明德,同是兄妹,她那麼幸福,他卻如此卑賤。“她不該死的……”尹玉釗低聲道。寶如再喂一口酥酪,一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肚子,柔聲道:“侍衛長,我懷孕了。”尹玉釗臉色本就蒼白,愣了很久,不可置信的望著寶如。她顯然下了很大的決心,仰面迎上他的眼睛,坦然無懼盯著他:“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也知道她的死大概和明德脫不了關係。可我已經懷孕了。斯人已逝,便傷心,便難過,皆在我心裡。我的心不比你的更好過。但看在孩子的份兒上,求你,不要把你想說的話說出來。”尹玉釗顯然無比的震驚,唇半張,兩眼緊緊盯著寶如,大約希望她說的是假話,目光慢慢掃下去,語調無比的絕望:“懷孕的婦人,肚子是鼓的。”寶如摘了耳中的珍珠璫下來,指著那枚拇指大的圓珠道:“她大約就這般大,還是顆種子,可她已經是個孩子了,是我和季明德的。所以,那句話,你永遠不能說出來。你想說的我都知道,看在孩子的面兒上,我叫你一聲哥哥,往後,咱們便這般過著,好不好?”她面上瞧著憨,心是賊的,早知道他想說什麼,也猜到同羅綺的死和季明德有關,如今拿孩子相逼,不肯叫他說出來。一回又一回,他想試她對季明德的愛究竟有多深,一回又一回,總探不到底。此時才恍然大悟,她愛他愛到,連殺母之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