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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在旁邊坦率地驚疑:“咦,娘子的臉怎麼紅了。”寶琢摸了下他軟軟的頭髮,“說謊的是壞孩子,會長長鼻子的哦。”“……”他的耳朵也悄悄紅了。寶琢等了兩日,後宮還是平靜和諧的狀態,沒有出現什麼有關於資訊洩露事件的流言蜚語。而那夜與阿敕探查得知的事情,他們早就商議好由他上報,無論是身份還是動機,解釋起來都更加便宜。換個角度想,沒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至少皇帝沒有派人來抓她不是。只是等不到結果她有些心焦,就連小樓背叛的事都暫且無心去處置。這一日,宮裡精心籌備的牡丹宴終於到了。如此盛大的迎客宴會,自然是要挑筵席專用的麟德殿來使用。麟德殿佔地極廣,空中俯視即可見前後相連三個大屋頂,左右分別連線著東西亭,跨天橋,西接結鄰樓,東鑲鬱儀樓。殿前每隔十丈遠便座有蓮花石礎,上立大紅圓柱,頂天立地。寶琢拾階而上,抬頭望去,梳小鬟的婢女提宮燈、捧果盤列成幾行,嫋嫋相交錯而過。進入殿中,裡面已經進入了熱場的階段,有樂工奏樂,舞姬翩然,眾人喁喁私語。午宴是后妃、婦人之宴,不比晚宴重要,倒像是一場彩排。但雖說是彩排,女人的戰場無須男人就自動開闢,狼煙四起。往往珠光流轉的地方,便是口蜜腹劍,笑裡藏刀之所。在這盛世牡丹怒放的大殿上,旖旎與殺機並現。寶琢才剛就坐,麗淑妃就撥弄著食案上擺的“首案紅”,言笑晏晏地開口:“都道鮮奴女人舞姿非凡,今日的鬥豔,豈不是要讓烏美人奪得頭彩?”諸多御妻嬌笑附和。她眨了眨眼,一口水還沒喝上呢,這就開始了?“喏,聽說陛下昨天宣了這女人,卻是在你那兒就寢。”臨她近的崔皎嚼著一顆櫻桃湊過來,十足看好戲的樣子,“你自己小心啊。”寶琢頷首,而後向麗淑妃遙敬了一杯酒,話也乾脆:“您多慮了,我沒準備參加鬥豔。倒是我姐姐烏婕妤為這排練了許久,您找她吧。”“噗”地一聲,崔皎險些把櫻桃皮都笑破了。最後那句,怎麼聽怎麼像“別來煩我,你找她麻煩去吧”。麗淑妃不經意掐下了一瓣牡丹花瓣,鬆了手任它落進花盆子裡,面上仍還是笑:“原是見烏美人頭上這支釵不合規制,擔心你鬥豔時讓人提出來,未免難堪,想早些提醒你罷了。”寶琢原先對這些唇槍舌劍不耐煩,後來調整了一下心態,以看素材的心去看待它,這才對了幾分耐心,不過也只有幾分而已。糾纏到這裡她也煩了,徑自拔掉了髮釵,任那一小捧烏髮掉下來,和對方道謝:“多虧您提醒,我知道了。”這一拳打進棉花裡的感覺,把麗淑妃氣得笑都僵了。崔皎在旁邊笑得直捶案几,死活起不來身。寶琢像看傻子一樣看她,直到崔皎突然小聲“哎呦”了一下,捂著腰坐直了。“誰?”寶琢見她咋呼,不由問:“怎麼了?”崔皎警惕地掃了一眼四周,“有人拿東西打我。”寶琢點了點頭:“嗯,你確實欠打。”崔皎:“……”話剛說完,寶琢不經意地瞄到地上滾落的櫻桃。宮廷裡的筵席,擺碟素來不會擺得太滿,多一顆少一顆,很容易就能看出來。她看了看自己的碟子,又看向身後的小鹿,這孩子一直很乖的跟在山薇身後,只剛剛為她布碟時到前面來過。到底不是什麼大事,她心中掠過一絲疑惑便放過了。就在眾人正喧鬧的品評牡丹時,有兩人悄悄交換了一個眼神。酒過三巡,眾人盞中的水所剩不多,自然有侍女排成一行,提了壺為她們添水。此時,崔皎正在為寶琢介紹她的好友——九嬪之一的鄭昭儀——言下不無炫耀之意,鄭昭儀本名鄭華,同是世家貴女,也就是寶琢一直好奇的,為皇帝和崔皎鴻雁傳書牽頭的那位“媒人”。寶琢循眼望去,對方正在給麗淑妃敬酒,她容顏姣好,氣質端莊,高挑的身材鶴立雞群,壓眉一笑竟有國母方具備的風采。即使麗淑妃容顏傾城,又坐在高處,與她相對也不免遜色。實在讓人想不通,擁有這種氣度風采的人,竟會做出把好友介紹給丈夫這樣的事情來。可能這是當時的流行吧。她嚼著顆棗子想。偏生她這副沉思的表情叫人誤會了,崔皎洋洋得意:“華姐姐這人不喜歡交際,你平時想見她可見不著。若有事求她,不如先來求我,我與她交情好,想什麼時候見都成……哎,小心——”只見她話說一半,瞳孔驟縮,伸手就要去拉寶琢。寶琢就在看見她驚訝表情的瞬間,彷彿有什麼滾燙的東西倒在了她手臂上,猛地一疼,打了個激靈。“嘶——”她疼地半眯起眼,回過頭去,是侍女不小心把茶水傾倒出來了。那侍女正白著一張臉拼命地道歉,一邊扯開她的袖子要擦,“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嘶,先別動……”話音剛落,對方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寬大的袖口被一下擼上去,露出了半截蓮藕般白淨的手臂,中央一點硃砂痣,宛如案桌上那盆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