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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呶,就在那個方向,大概還有一兩里路吧!看到一大片水就是了。&rdo;繫著個鼓鼓腰包的老闆娘拉開車門,指給何熠風看。這條線路跑了七八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個英俊又斯文、高貴的年輕男人。當他向她打聽線路時,她都以為自己聽錯了。大過年的,跑這麼偏的湖區看什麼呀?老闆娘特地踮起腳看了看,湖區現在都凍著,蘆絮沾在身上,撣都不好撣。天色也不好呀,烏雲推來搡去,三星兩點的凍雨飄飄灑灑。何熠風向老闆娘道了謝,沒抬頭看天色,疾步朝前走去。深青色厚暱大衣下襬微微起皺,還沾了點灰塵。那是坐在他身邊一個兩三歲的小娃娃用腳蹭的。路面是泥土的,有些不平,凍土的碎裂聲嘎吱嘎吱。沒有阻擋的風像是非常茫然,呼哧呼哧,東奔西竄。他不覺得冷,心裡有點急。一串車鈴聲隨風飄過來,他往路邊走了走。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單腳支地,好奇地打量著他。&ldo;你來對了,還有一個月,鳥兒們都會回去了!&rdo;&ldo;我不是來看鳥的。&rdo;少年跳下車,陪著他走路。&ldo;那你來這荒郊野外幹嗎?&rdo;他不吱聲,紅色牧馬人撞進他的視野。一團白氣從嘴巴撥出來,喉結緩緩蠕動。&ldo;哦哦,約會!&rdo;早熟的少年笑得很詭異。跳上車,鈴聲響得更歡了。真是一大片水,浩瀚,廣闊,湖中蘆葦,一簇一簇地抱堆生長著,湖心的中央有一大塊坡地,上面長滿低矮的樹木、齊膝的雜糙,依稀聽到鳥兒翅膀撲騰的聲音。湖邊有一條木船,船繩繫著岸邊的一棵柳樹,畫塵坐在船頭,灰色的羽絨大衣,黑色圍巾沒頭沒腦地裹著。遠遠看,像個雕塑般。她不知在看什麼,聚精會神。何熠風怕嚇著她,用力咳了兩聲,她回過頭,展顏一笑。&ldo;這裡很難找吧?&rdo;不太難,她隨筆手繪的地圖非常詳細,就是沒想到會這麼遠。他小心地跨上船,船身晃動了幾下,好不容易走到她身邊。&ldo;冷不冷?&rdo;清麗的面容凍得青白青白。&ldo;這裡美吧!&rdo;她雙目亮得驚人,&ldo;沒有多少人知道這裡的,每年入冬,大批的野鴨、天鵝、灰雁、白鶴、斑頭雁……盤桓翔集,運氣好的話,還有金雕呢!看!&rdo;矮樹林裡,飛出一群鳥,佇列密集而井然有序,先是俯衝,再驟然扯起,盤桓,再俯衝。像國慶閱兵,機群的精彩表演。&ldo;是大雁。濱江的冬天其實也冷的,但這塊湖區的水從不結冰,鳥兒們從北方過來,在這裡過冬。每一年,都來,從不失約。我每一年都來等。&rdo;畫塵仰起頭,湖風將她的頭髮吹得飛揚,她也不管,就那麼看著,目光恬靜、安然。&ldo;你……沒寫過這個湖。&rdo;她的所有文字,他都讀過了。他想從字裡行間,讀出分開那七年關於她的成長軌跡。&ldo;捨不得寫。&rdo;畫塵轉過身。&ldo;不願意與別人分享這片風景?&rdo;&ldo;人與風景,就像人與人。有的人對你好,是因為你對他好。而有的人對你好,是因為他懂得你的好。&rdo;是他敏感了麼,覺得畫塵淡淡的語氣裡,似乎有著很多很多不合年際的憂傷和感慨。這時,雨點密了起來。他拉起畫塵,動作幅度太大,船晃得厲害。他下意識地緊緊抱住畫塵。隨即,隔著厚厚的羽絨服,他感覺懷裡身子的纖細、嬌弱、顫抖……畫塵把臉埋在他的肩窩,手攥著他的大衣。一聲低不可聞的抽泣。畫塵在哭。記憶裡,除了被電影情節、小說情節催過淚,畫塵沒在他面前這樣哭過。她總是有辦法讓他錯亂、抓狂、不知所措,甚至暴跳如雷。微怔之下,他不敢亂動,只是將她抱得更緊。眼淚瘋狂地湧出眼眶,畫塵終於哭出來了。沒有任何聲音,只有灼熱的淚水,順著臉頰不停地往下流,打溼了他的前襟。何熠風感覺心臟抽緊,像陽光下的水滴,慢慢蒸發、升騰。船停止了搖晃,雨如絲絛,纏纏綿綿地飛舞,葦絮似雪,紛紛揚揚,風,微微的。許久,他看著畫塵的發頂都溼了,不得不啞聲說:&ldo;回車上去吧,會凍著。&rdo;&ldo;嗯!&rdo;重重的鼻音。他允許自己多抱了她一秒,才慢慢鬆開手臂。上岸時,他回身來扶她,她把頭埋得很低。一上了車,何熠風連忙開啟車內的暖氣,找到紙巾盒,抽了幾張紙巾給畫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