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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放學後來接我?畫塵的聲音很雀躍,和他的心情正好相反。沒空。他也沒問她有什麼事,直接拒絕。那天是週四,作為高二生,乖乖呆在教室上完晚自習回家,是必然的職責。畫塵哦了一聲,沒有生氣,也沒有失落,仍然保持昂揚的興奮。你有沒注意注意現在的季節很美?醫科生眼裡只有課業,沒有四季。太陽和風一起釀造著暖洋洋,乾燥的空氣,落葉則代表所有的植物在珍重謝幕,那姿勢勝過了前面演出的本身。如果能選擇死的季節,一定不要在秋天,我捨不得。畫塵講得聲情並茂。我對朗誦沒興趣。這就是阮畫塵,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時而滄桑,時而愚蠢,時而憂鬱,時而純真。是不是青春期的小女生都是四不象?嗯,你去忙吧,我就想和你說說這些。再見!她撒下一串音符,自己化作天邊雲,悠然飄遠。何熠風直直地站著,手機握到滾燙,然後,眼裡冒火,瞅著實驗室裡杯杯皿皿,有砸爛的衝動。結果,趕在放學前半小時,他扔下實驗和報告,站在學校大門正對面的站臺前,像根顯目的電線杆。總是如此,怕遲到,怕她找不到。他想他的神經肯定有問題。何熠風對家教是沒興趣的,不差那個錢,也沒那個時間。高中時的一位師兄讀的是寧城師大,畢業後分配在寧城十中教英語。兩人是在街上遇到的,聊了幾句。過了幾天,師兄找上他,請他幫忙輔導一位高一女生的數學,一週兩次,分別是週六和週日的下午。女生很乖巧,性格有點內向,不笨。她爸媽對我幫助很大,我現在是她的班主任。找其他人,我不放心,想來想去,只好來麻煩你。師兄懇求地看著他。何熠風盛情難卻,無奈地接受了這份家教。第一天上課,師兄帶他過來的。普通的小區,房子半新,綠化不錯,離十中很近,進進出出的,多數是穿高中校服的青澀面孔。她家在三樓,沒有電梯,樓梯間打掃得很乾淨。給他們開門的是位中年婦人,自稱是女生的姑姑。聽到開門聲,從房間裡走出來一個女生。個頭嬌小,像是發育不良,一張臉不過巴掌大,眉眼清秀。她恭恭敬敬地喊他老師好,家教不錯的樣子。他放下心來,心想應該不太難教。師兄走了,他翻開女生的作業本,封面上寫著&ldo;阮畫塵&rdo;,字跡很絹秀。她爸媽似乎不在寧城,房子是租的,姑姑在這裡照顧她。像她這種情形,高中生裡很普見。為了瞭解她,這天,沒上課,他出了幾條習題讓她練習。她安安靜靜地坐著,不言不語。中途,姑姑給他倒了杯茶,送進一碟水果。她做題很慢,像是對一些概念很模糊,公式也記得不清楚,但思路清晰。第二次上課,他就針對她的弱項進行了輔導,她認認真真地聽。結束時,禮貌地將他送到樓梯口。第三次來,家裡就她一個人。她說姑姑在隔壁打麻將,有事叫一聲。那天,她就不太專心,不時抬頭看他。有事?他挑眉。你希望第一次約會約在哪裡?第一次親吻在什麼地方?結婚呢,去哪裡度蜜月?結婚紀念日,想去哪裡旅行?死後,葬在哪裡?她的神情很嚴肅,眉心緊擰著,不像是惡作劇。他想了想,耐著性子回答她,有些事,不要刻意安排,來的時候就讓它自然發生,這樣才有驚喜。她仰起頭,眼睛眨呀眨的,無限神往地說道:我希望我的第一次約會是在初夏的郊外,一邊是河渠,一邊是田野。他騎著腳踏車,我坐在後面。路有點不平坦,顛簸時,我們一起笑。傍晚,有螢火蟲在糙叢中飛,我們手牽著手,緊緊的。親吻麼,要在一個古鎮。那種老舊房子的屋簷下,即使是夏天,也非常陰涼。空氣裡飄蕩著荷花的香氣。結婚,去沙漠,一望無際,沒有任何風景。其實,沒有風景,才是唯一的風景。在那裡,很容易就想到天老地荒。以後的每一個結婚紀念日,我們都去東非大裂谷,那是地球表皮上的一道大傷痕。身處其中,自然就會珍惜現在的每一天。死後,就葬在肯亞的大糙原,人稱世界上最後的天堂。十五週歲的小女生,對愛情有著許多甜美的夢想,這是自然現象,但做夢做得這樣具體,就是一異類了。何熠風承認,在那一刻,自己的心裡有一種迷路的感覺。又不是走著路,卻覺得丟了方向,這就是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