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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隻青鳥忽然喳喳飛來,繞著梅樹飛翔,在花枝間清脆鳴叫,瞬間啼破庭院裡的清寂,令人剎那間以為是到了春天。玉言天抬頭,看著滿村雪梅里那輕盈翹飛的一抹青翠,唇邊露出一抹淡如浮雲的微笑,看那青鳥飛落在風獨影的肩頭亦沒有驚奇,只是伸臂抬手,那青鳥歪頭望了他一眼,然後展翅飛起,落在他的手掌上,嗜喳啼鳴之餘還輕輕扇動羽翅,那姿態顯得極是愉悅。風獨影見之訝然,這是第一次見到青鳥親近別人。&ldo;好有靈性的小東西。&rdo;玉言天看著掌心清啼如歌的青鳥,輕輕讚一聲,然後抬手,&ldo;去吧。&rdo;青鳥乖乖飛起,在半空中繞飛一圈後落在梅樹上。&ldo;鳳凰兒。&rdo;玉言天眼眸自枝上青鳥移向風獨影,目光清澄如鏡,&ldo;當年天支山下,你我都不曾想到會有今日,可久羅山上,你定已料到了今日。&rdo;風獨影一震,猛然抬眸看向玉言天,心頭驚愕又茫然。玉言天看著風獨影的神色,顯得極為平靜,&ldo;你們八人是我一手教出的,這天下最瞭解你們的自然是為師。&rdo;風獨影怔怔看著玉言天,張口,卻又閉上。&ldo;這些年我雖居於山野,可這天下之事大略也是知道的。&rdo;玉言天靜靜道,&ldo;當年離開之時你們兄妹誓言同心同德永不相負,我自然欣慰,可有今日之局面,卻也並不意外。&rdo;風獨影心頭又是巨跳,呆呆看著玉言天,&ldo;玉師早已料到了?&rdo;&ldo;無論是亂世還是盛世,人所爭奪的無外乎名利權勢。&rdo;玉言天轉頭,目光空濛而悠遠的穿過屏風落向遠方,&ldo;有你們七人在朝,其他人便永無出頭之日,為著自身的權與利,你們自然就是要拔去的眼中釘ròu中刺。若皇帝疏遠冷待你們,群臣或不會逼得如此緊,可皇帝絕不肯這樣做,若他真這麼做了,你們八人情誼定然生變,稍有差池便是君戮臣、臣反君的死局。無論哪一種選擇,都不能兩全其美,所以當年離開之際你們相詢時為師緘口不提。&rdo;&ldo;因為說了也沒用是嗎?&rdo;風獨影鳳目微凝,漾一絲苦笑,&ldo;玉師讓我們自己選,讓我們自己走,然後今日的局面也是我們一手造就。&rdo;玉言天報以嘆息。&ldo;同心同德,永不分離。&rdo;風獨影輕輕念著,&ldo;可我們到底沒能守住。人發誓許諾本是想永遠不變,可往往這些不想變的到最後都變了,倒好似這誓言承諾就是要讓人用來背棄一樣。&rdo;玉言天靜靜飲一口酒,放下杯時,忽然問:&ldo;當年與梁家聯姻時,你可知為師為何選擇你大哥?&rdo;風獨影微微遲疑,道:&ldo;因為……他是大哥。&rdo;玉言天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ldo;固然因為他是老大,更重要的是因為他這個人。&rdo;風獨影一呆,然後隱約有些明瞭。&ldo;你們八個自然都是憂秀的。&rdo;玉言天面上露出溫和的淺笑,顯然是心裡為有這樣的弟子而歡喜,&ldo;只是也各有缺點。皇逖端方穩重,卻太過嚴肅較真;靜遠頭腦聰明,卻生性多疑;豐極才略罕世,卻過於苛刻求全;意馬溫厚老成,卻過於謹慎多慮;荊臺靈活圓滑,卻太過吝嗇愛財;小八可愛得像個娃娃,卻也是如娃娃善變難測……至於你,鳳凰兒你稟性堅毅不輸男兒,可惜太過驕傲倔強。&rdo;風獨影默默聽著。&ldo;他們六個中任何一個當了皇帝,都不會有今日,都不會如你大哥這樣裂土分權以保全弟妹,保全情義。&rdo;玉言天面上依舊有著淡淡的笑,只是眼神微帶清冽,&ldo;不是說他們六個無情,而是到了這個局面時,他們會更重江山。&rdo;風獨影心底一沉,雖明明知道只是一個假設,可心頭卻複雜異常。&ldo;始修自然也有缺點,他狂放不羈,霸道任性,其實他若同重淵一樣去做個俠客會更快活。可是我選他當皇帝,因為他最是重情重義,也是你們中最不重權欲的人。&rdo;玉言天移眸看著風獨影,神容平淡裡帶著一種近乎冷峻的理智,&ldo;只有他當皇帝,你們餘下的七人才不至兔死狗烹的結果,也只有他才容得了皇逖、靜遠、豐極他們卓絕的才能,才不會介意他們比他更受朝臣百姓的敬重。&rdo;風獨影聽著,心口發緊,卻又湧上一股酸酸的感覺,堵在喉間,隱隱作痛。&ldo;鳳凰兒,這天下最瞭解他的是為師,可普天之下他最親的非妻非子,而是你不是嗎?&rdo;玉言天又道,那洞察一切的眼眸就那樣靜靜的望著風獨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