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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搖晃,樹葉發出沙沙聲響,幾片葉子嫋嫋飄落。王意連頭也沒回一下,把各色的花采摘到籃子裡。太陽徐徐下沉,可地面的溫度仍然炙熱炎炎,她取出手巾擦汗,順勢抬起頭,然後意外的看到接近地平線的遠處攜手扶肩的走來兩個步履蹣跚的人。花籃跌落,她慢騰騰的站了起來,一向鎮定的面龐已然變色。◇◆◇◇◆◇◇◆◇“啊嚏!”平君左手捂住鼻子打了個噴嚏,手肘不小心碰掉了書案上的石墨,石墨不偏不倚的掉在了白色的裳裾上。“哎呀!”劉弗還沒吭聲,她卻已經失聲叫喚起來,慌張的撿起石墨,然後痛惜的望著裳裾上那灘黑色墨跡。“不要緊。”他淡淡的一笑,似乎根本沒看到自己被汙濁的衣裳,仍是神態自若的握住平君的右手,扶著她的手轉動手腕。平君手指間緊握的筆在他的腕力帶動下,運筆有力的將一個字寫完整。筆是上等的兔毫,帛是上等的白帛,墨沾在帛上,字跡清晰,一點暈染的痕跡都沒有。劉弗的身體緊貼在她背後,湊過頭輕輕的對著白帛吹氣。平君一陣尷尬,紅著臉說:“這字我認得。”左手食指凌空點在那個字的筆畫上,“卯、金、刀……這是個劉字。”“你識字?”他頗為驚訝。她垂首,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又用力搖了搖頭。她的確識得劉字,只因為這是劉病已的劉字。劉弗沉吟片刻,等那帛上的字跡乾透,繼續握著她的手,寫下一個字。平君瞪著帛上的字,冥思良久突然“噫”的低呼一聲:“這字可寫不得。”忙擱了筆,伸手要把案上的帛揉成團。劉弗抓住她的手,笑道:“我看你不僅識字,還是個懂禮的聰明女子。”平君急道:“這字真寫不得,這是天子的名諱!”掙扎著抓起白帛,“快燒了去……”“不急。”他笑得十分爽朗,見她當真急出汗來,便鬆開她的手,順勢抽走那塊寫著“劉弗”二字的帛。平君扭頭,額頭貼著他的唇擦了過去,異樣的觸覺嚇得她僵在了那裡。劉弗微微眯起眼瞼,懷中的小女子嬌羞中帶著一絲懼意,正是那絲懼意令他剛剛升起的慾望再度冷了下去。在那個瞬間,他忽然想起了如意,想起那個循規蹈矩的如意,那個哪怕他猙獰欺辱她到極致時,卻仍是默默淌著眼淚用一種憐憫的眼神注視他的上官如意。劉弗推開平君,快速站了起來,背轉過身,手中緊緊攥著那塊帛。“你知不知道,其實天子的名諱叫做——劉弗陵……”他的聲音冷幽幽的在房間裡迴盪。“不是叫劉弗嗎?”回想當初病已教她時的情景,怎麼也想不起還有個“陵”字。“原本……”原本,他叫做劉弗陵!如果可以,他真想寫下“劉弗陵”三個字,告訴全天下的人這才是母親給他取的名字,是母親寄予兒子的全部美好期望。但他現在只是叫做劉弗!霍光為首的輔政大臣們在他即位後便開始了喋喋不休的訓導和諫言,就在他尚處於懵懂無知之時,他已然從劉弗陵變成了劉弗。幼時也曾經很天真的跑去詢問姐姐,問為什麼非要改去名字,當時代替死去的母親照拂他日常起居的長公主卻只是很冷淡的告訴他,因為他成為了皇帝,因為他的名字全天下的人都需要避諱,沒有人再能隨隨便便的稱呼,為了天下百姓的便利福祉著想,他必須得改掉雙名。帛書攥在手心,汗溼的手心微微發燙。從劉弗陵到劉弗,代表著他在一夕之間從無憂無慮的孩童變身成為了一代天子,代表著他從此失去了母親,失去了父親,失去了一切驕傲幸福的回憶。從此,劉弗陵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是受人擺佈的皇帝劉弗。“金大哥……”平君發覺他在發呆,居然背對著自己站了半天一句話都沒有。劉弗長長舒了口氣,“弗陵……”那一聲嘆,似乎是從他喉嚨深處吼出來般,只可惜吐出口時卻只有他一人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