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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上的匾額,雖然距離太遠光線不及,但他似乎仍能清晰地看到那匾額上筆畫蒼勁有力的三個字——鉤弋殿!兒時的回憶全部封閉在這道朱漆鎏金的巨門之後。母親……銀鈴般的稚嫩笑聲在不斷地飄蕩,重重氤氳中一位窈窕纖細的華衣女子手牽蹦蹦跳跳的小兒,兩人的身影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時而重疊,時而分離。月色籠罩下的飛簷,與樹枝的陰影重疊在一起,乍看之下頗有猙獰氣息。順著皇帝的目光往上看去,許廣漢驚得雙手一顫,險些將燈失手摔地上,他僵硬地愣在原地,背上的衣衫瞬間被冷汗打溼。皇帝仰首凝視著那道門上的匾額,雖然距離太遠光線不及,但他似乎仍能清晰地看到那匾額上筆畫蒼勁有力的三個字——堯母門。在這道門後便是他曾經生活了七年的鉤弋宮,他兒時的回憶全部封閉在這道朱漆鎏金的巨門之後。母親……銀鈴般的稚嫩笑聲在不斷地飄蕩,重重氤氳中一位窈窕纖細的華衣女子手牽蹦蹦跳跳的小兒,兩人的身影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時而重疊,時而分離。弗陵……弗陵……那一聲聲熟悉的呼喚幾乎將他的神志打亂。弗陵,母親這麼做全都是為了你,為了你啊——弗陵,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能死啊!弗陵……橘紅色的光芒在皇帝蒼白的面頰上跳躍,許廣漢悔恨懊惱得幾欲撞柱,身後的小黃門在暗中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不耐煩地拍開。誰都知道這會兒得想辦法把皇帝引開,再這麼停留下去,指不定會發生什麼樣的變故,萬一天子心念轉變,想重遊故地,那今晚鳳凰殿內必然將空置。只要粗略一想這麼做的後果,許廣漢便不寒而慄。正在眾人惶惶不安的時刻,皇帝輕聲說了句:“走。”眾宦者們如臨大赦,許廣漢這才發覺自己雙腿發軟,幾乎連路都走不動了。隊伍繼續前行,繞過空蕩蕩毫無生息的鉤弋殿,前往鳳凰殿。到了門口,許廣漢示意守在宮門前的宮女開啟門,躬身請皇帝進殿。皇帝跨進門檻後,忽然又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你叫什麼名字?”“掖庭丞臣廣漢。”他脫口回答,卻忘了皇帝是問他姓名,而非職位。皇帝點點頭,同樣說了句不著邊際的話:“霍大將軍有位女婿也叫廣漢。”直到皇帝的背影消失在門內,許廣漢才緩過神來,皇帝口中所指的那位應該是大將軍霍光的二女婿——京輔都尉鄧廣漢。許廣漢站在門口,看著緩緩闔上的門扉,忽然想起今夜鳳凰殿中侍寢之女,其背後同樣擁有著無人能及的顯貴家世。門被推開的時候,她便警覺地挺直了背,腦袋下意識地往靠門處轉,才稍稍一動,頭上頂的金步搖晃動,提醒著她趕緊歸正姿勢。皇帝繞過玉屏風見到的,恰是這樣一種情景,鳳凰殿的寢室中燈燭亮如白晝,一個瘦小的身影被重重包裹在錦衣華服之中,小小的腦袋上頂著沉重的三鬟假髻。她端坐在床上,雖然極力擺正姿態,可柔弱的身軀似乎已經不堪重負。那一刻,他驚訝地停下了腳步。雖然他也曾聽霍光提起她的年幼,可萬萬沒有想到,那種年幼的概念已經完全超越了他所能理解的範疇。他緩緩走近,繞床打量,她坐在床上一點聲響也沒有,安靜得像個沒有生命的陶俑。終於,皇帝忍不住發問:“你幾歲了?”“五歲。”小人兒口齒尚帶著一種模糊的稚嫩,她在說出這兩個字後,飛快地抬頭瞥了他一眼,臉上表現出一種慌張,“回……陛下,妾……五歲。”一字一頓,刻意拿捏的腔調顯然是受過大人調教後的表現,皇帝一時興起的好奇也隨著這樣生硬的“中規中矩”而驟然中斷。他在心裡自嘲地想,這樣的規矩,果然像極了某人。差點忘了,她雖然年幼,卻並不代表著無知。她很緊張,兩隻小手擱在膝蓋上微微發顫,因為她的緊張,卻反倒讓皇帝感覺肩上的緊繃感驟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