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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他踏上床,在她對面坐下,因為不知道她的名字,所以只喊了她的姓氏。“諾。”聲音很輕,卻還是洩露出她聲線的顫抖,那張精緻美麗的臉蛋上除了一團稚氣外,和宮中的婦人沒有任何分別,同樣敷著厚厚的鉛華,描著細細的遠黛,點著鮮紅的櫻唇。很華麗,卻同樣很滑稽。是的,她姓上官,她的祖父是左將軍上官桀,她的外祖父是大將軍霍光。她是兩個士族完美的結合物,是他的輔政大臣們送給他的最好禮物。面對著她的緊張與慌亂,他忽然笑了起來,大家族出來的孩子即使年紀再小,即使心裡再害怕,也沒有人會對他們有半分憐惜同情。沒有……他們那些大人們,從來不會分心考慮這些。不過,他是否也應該慶幸,今夜鳳凰殿中的女子是如此地年幼。面對一個五歲的女童,比面對一個十五歲的女子要使他更容易接受。如果他的掖庭無法避免地需要去容納上官家的女子,那他寧可選擇一個五歲的孩子。他整個人放鬆下來,後背倚靠在玉几上。她才五歲,還是一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小孩子,看著她滿臉的緊張以及欲哭無淚的神情,他忽然覺得,她就像是昨夜的自己,同樣的夜晚,同樣的進御,主動與被動的關係卻徹底顛倒而置。“你的父親、母親是否恩愛相敬?”上官氏顯然不懂皇帝為什麼會關心起她的雙親來,她本來滿腦子想著進宮前阿保教她的所謂男女之間親暱的私事,雖然她還不是太懂,卻潛意識地覺得那是件很恐怖的事。這時聽皇帝提問,她愣了愣,轉念想起離家前母親摟著她哀傷地哭泣,父親對母親的嚴厲斥責,心中疑惑,這樣的夫妻,算不算是恩愛?算不算是相敬?她遲疑片刻,終於還是選擇了一個最簡便的答案:“諾。”他仍是微笑以對,他的和氣令對面女孩僵硬的四肢有了些許放鬆,眼前這個年少英俊的皇帝,更像是經常陪她一起玩耍的鄰家大哥哥。她抽動著嘴角,很想試著衝他笑一下,可又不禁憶起母親的叮囑,她嫁的夫君是皇帝,皇帝是天子,天子是神,只能尊敬,不能褻笑。於是,她嘴角的笑容凝固成了一副似笑非笑,欲哭無淚的怪異表情。“希望你的父母,能一直恩愛如初。”他笑得同樣怪異。06、歌賦天黑,長安城內宵禁,路不見人。尚冠裡的大門緊閉,裡內居民用罷餮食,半數人家已熄燈就寢。在尚冠裡一角栽種了棵歪脖子的大槐樹,華蔭如蓋,因為四周佈滿細竹,除非竹筍到了發芽採摘期,否則很少有人來,於是這裡成了裡內孩童們的玩耍之地。“火要熄了,要熄了……趕緊加薪啊!”“薪在哪兒?我這兒沒了。”“我也沒有……”“去揀樹枝啊——”“平君!你扔樹葉幹什麼?”“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大捧槐樹葉子蓋住微弱的火苗,沾染夜露的葉子沒能使火勢生起,反而蓬出了一大股濃煙,嗆得圍火而坐的孩子們一個個涕淚縱橫。好容易將煙霧揮散,離火源最近的劉病已、張彭祖、許平君三人早被嗆得滿臉漆黑。許平君邊哭邊咳,王意急忙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取出手巾替她擦臉。張彭祖可顧不得這些,心急火燎地催劉病已:“好了沒?”劉病已白了他一眼,“你一官宦小公子,家境富裕,要吃雞不會回家吃去?偏還留在這裡跟我們搶。”這話一說出口,頓時換來一陣鬨笑,裡內其他的小孩子紛紛附和。張彭祖瞪眼,隨手指向人堆裡的幾個小男孩,“他們不也是?”劉病已笑嘻嘻地從木架上取下黑糊糊的雞肉,“我先嚐嘗,看熟沒熟。”邊說邊手腳麻利地撕下一條雞腿。張彭祖大叫:“你不能嘗雞脖子嗎?”眼見劉病已已撕下了一條腿,他趕緊改口,“那條腿是我的!我的!”“————”群起轟之,起鬨的孩子們拍著小手一起噓聲。劉病已用後背擋住張彭祖,剛把雞腿放到口邊欲咬,只聽跟前有個清脆的聲音叫道:“慢著!”劉病已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聽到這聲音的主人說三道四,剛猶豫著要不要咬下去時,王意摟著許平君的肩膀,似笑非笑地問:“足下手中這隻雞好像是有主的吧?”劉病已沒法,只能嬉皮笑臉地放下雞腿,故作阿諛狀將雞腿奉上,“三姑娘說的是,三姑娘的雞,聽憑三姑娘發落。”王意哼了聲,推了推許平君,“平君,接著。”許平君聽話地伸手接過雞腿,眼睛烏溜溜地看了看垂涎欲滴的劉病已,又看了看神色平和的王意,然後將雞腿湊到嘴邊啃了一口。那些小孩子一個個圍上來,瞪大了眼睛看她咬這一口,有的直吞口水,有的直舔嘴唇。劉病已湊上前問了句:“好吃嗎?”“噗——”冷不丁許平君吐了出來,一口碎肉和著口水全噴在他臉上。“焦的——噗,噗,好苦啊!噗——我要喝水啊!”抬頭見劉病已正狼狽地抹著臉,她揚手將雞腿砸他腦門上,跳了起來,“你故意的!故意的!你這個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