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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蓼莪》讀完,然後再逐句講解其中的道理,講到一半時,忽然覺得平時熱鬧的課堂突然靜得有些過分,停下來一望,果然對面張彭祖已經伏在案上,口涎滴垂,酣睡不醒。他胸中怒火剛起,瞥眼卻見一旁端坐的劉病已托腮冥思,顯得十分安靜,一點沒有平時的好動姿態。他在看劉病已,劉病已也在看他,然後那孩子託著腮,甕聲甕氣地發問:“先生,我不是太明白。你說‘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可是我連父母的面都沒見過,他們也從沒養育過我,那我又應該怎樣‘欲報之德’?”澓中翁被他一言問倒,語噎無語。看著那張稚氣的臉孔,他心中卻有種淡淡的哀傷直往上湧,眼眶一熱,險些當場失態。“你的父母不是不想養你……”病已目光炯炯地望著他,他忽然覺得面對這樣澄淨無瑕的眼神,他實在無法把那些殘酷且陰暗的東西講給他聽,於是改口道,“掖庭令、丞二位撫你畜你,長你育你,顧你復你,出入腹你。他們也可算是你的親人,你當報之德,有道是‘子欲養而親不在’……”他突然頓住,感覺越描越黑,著實令人一籌莫展。他正鬱悶,對面的劉病已卻只是輕輕哦了聲,絲毫沒有往他處多想,重新眉開眼笑,“先生,這個你放心好了,他們待我好,我將來長大了,自然也會待他們好!先生現在教我讀書明理,我將來也會懂得報答先生!”澓中翁苦笑連連,卻只能稱讚:“好,好,是個有悟性、尊孝道的好孩子。”劉病已飄飄然起來,想到昨晚許平君要的那個故事,開口詢問:“澓先生,你能給我講講皇帝母親的故事嗎?”澓中翁絕對沒有想到他會有此突兀的一問,頓時呆住了。劉病已毫無察覺,仍是喋喋不休地追問:“她是仙子嗎?她長得很美是不是?她會飛嗎?她……”皇帝的生母,便是昔日受先帝百般嬌寵的趙婕妤,如今葬於雲陵,受皇帝追封為皇太后的拳夫人鉤弋。孝武皇帝少年稱帝,在位五十四年,一生之中寵幸的姬妾無數,舊愛新歡,起落更迭,然而掖庭內最叫人難忘的不外乎那四位傳奇女子。這四人位分極高,其中陳氏、衛氏先後坐上了皇后的位置,最終卻皆落得慘淡收場,另一位李氏雖早薨,卻在孝武皇帝崩逝後被追封為孝武皇后,合葬茂陵,常伴孝武皇帝左右,剩下最後那位趙婕妤甚得孝武皇帝晚年歡喜,所出唯一的幼子也因此脫穎而出,力排其他皇子,最終繼承了漢室大統,但是……澓中翁看著一臉好奇的劉病已,突然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眼前這個天真懵懂的少年,也曾是經歷過風雨洗滌後的一個倖存者,可他對過去在皇城內所發生過的血雨腥風又瞭解多少?張賀把教育的重任擱到了他的肩上,對於這個孩子,又該從哪個方向去著手教導?是應該把他當做衛皇后的子嗣來培養,還是把他當做尋常人家的孩童,任其無憂無慮、快快活活地長大?果然,師道之重,不下於雙親父母!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肩上的擔子更沉了,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04、偷雞一放學就習慣性地往尚冠裡奔,張家的馬車每次都會將劉病已從北煥里拉到尚冠裡。劉病已會在許家用飯,然後小憩一個時辰,到下午再由許廣漢或者宮裡的宦臣接他回去。只要不休息,每一天的生活作息大致如此。這天車到尚冠裡,張彭祖卻不肯隨車回家去,非吵著鬧著要留在許家和劉病已一塊兒玩。張家的僕人被他鬧得沒法子,只能將他留下,先行回府稟告。許夫人將兩個孩子領到門口,告誡他們不許走遠,便自己回屋裡忙活做飯去了。劉病已在門口和張彭祖一塊兒玩竹馬,兩人嘩啦啦跑過來又跑過去,掃得地上塵土揚得比人還高。這兩人隨便哪個單獨擱那兒,便是一隻成了精的皮猴,若是湊到一塊兒,那簡直成了一對小瘋子。兩人橫掃尚冠裡不說,還不停地追趕鄰戶放養在戶外的小雞。張彭祖有副小鐵弓,平時愛用來打雀鳥玩,這會兒便駕著竹馬,口中呼喝如將軍,頻頻舉著小弓箭去追逐射雞。雞飛狗吠,最後終於惹得一戶宅第大門開啟,一名身材高大的奴僕扛著掃帚出來喝罵。兩孩子奪路而逃,孰料張彭祖不小心被胯下的竹子絆了一跤,摔在了地上,抱膝大哭。劉病已本來已經跑得遠了,聽到哭聲,又折了回來。那家的僕人滿臉橫肉,凶神惡煞一般,他心裡害怕,卻不忍心將張彭祖一人丟下,於是壯著膽子跑過去伸手攔住,“別打別打!雞是我射的,不關他的事!”那僕人面相雖惡,倒也不會跟個孩子計較,不過是奉命做做樣子,為的是把倆淘氣孩子從自家門前嚇跑,但他沒料到這倆孩子會搞這麼一出,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得放下掃帚,扭頭去望自家門口。那戶人家高宅大院,房舍竟比許家大出數倍,鎏金朱門半敞,門前站了一個八九歲的女孩兒,髮梳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