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歆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一聽到“被殺”兩個字,她愣住了,兩眼發直,表情呆滯。“走!走!趕緊走!”她被人推搡著離開,懷裡的嬰兒卻在這時哭鬧起來。哇哇的啼哭聲像一道耀眼的霹靂,瞬間將她混沌的神志劈醒了。踏出大門的時候,她轉身將臂彎中的嬰兒遞到一人懷裡。顧不上看清那人的長相,她淚水漣漣,絕望得不能自已:“求你……我的孩子……他是最無辜的,求求你……”她哭著叫著被人拖走,即使去了許久,那淒厲的叫喊聲仍彷彿在獄中盪漾。嬰兒一聲接一聲地啼哭著,白白嫩嫩的小手習慣性地去揪懷抱者胸前的衣襟,藕節般的胳膊凌空揮舞。嬰兒雪白粉嫩的臂膀上繫著一面如八銖錢大小、以合採婉轉絲繩纏繞的身毒國寶鏡。隨著嬰兒胳膊的揮動,寶鏡不停地在衣襟上來回摩擦,窸窣有聲,如泣如訴。 無愁無怨笑天真01、託孤甲午年二月十四,漢天子崩於盩厔縣五柞宮,遺體運回長安未央宮前殿入殮。翌日,年僅八歲的太子即皇帝位。三月廿二,葬大行皇帝於茂陵。夏六月,赦天下。枝頭夏蟬鼓譟的叫聲突然止歇,四周又恢復了安靜。烈日當空,烤得地面泥土龜裂出細小的裂紋。厚重的門板上鑲著玄武獸型的銅質鋪首,大門未曾閉攏,留了道細縫,偶爾樹梢枝葉沙響,便有熱辣辣的風從門外透縫吹入,鋪首銜環撞擊門板,發出咔咔的微響。每當這時,門廡上的一位年輕男子便會不自覺地跽起上身,探頭向外看去。廡廊上就地鋪了塊蒲席,白子清脆地落在髹枰上,“該你了。”史曾有些心不在焉,門上咔咔聲又響,他下意識地再次扭頭張望。“二哥你也太心急了,說是送來,指不定是哪一天呢。這一千多里路豈是想來就能來的?”博弈需雙方爭搶才熱鬧,史玄見兄長全無半分好勝之心,便覺這棋下得實在索然無味,於是推枰而起。史曾忽然嘆道:“原該是我們去接的。”史玄本已走了兩步,聽到這話,不禁停步,回首嗤笑道:“又不是什麼好差事,如今硬塞了來已是無可奈何,難道你還想上趕去自尋麻煩不成?”史曾沒吱聲,默默地收拾棋具,待收拾妥當,這才低聲喃語:“早年靠著姑姑發跡時,何曾有這等怨言?”聲音雖低,到底還是能聽得一清二楚。史玄久久地呆立在烈日下,淌著汗水的俊臉被陽光耀得通紅。他愣了半晌,跺了跺腳,拂袖離去。史曾又是一嘆,正欲收了蒲席回堂上去,門縫裡呼啦啦吹來一股熱風,風中隱隱傳來馬蹄聲。他猶自不信,側耳細細聽了回,那馬蹄聲響清晰可辨,越來越近。史曾心裡怦的一跳,猛地拉開了門。門外疾馳而來的馬車恰好停在了門口的大棗樹下,樹陰森森,稀疏的金斑跳躍在車蓋上,揚起的塵埃更像是將馬車蒙上了一層紗巾,叫人有些看不真切。他倚著門傻傻地站著,既不出迎,也不迴避。車上隨即跳下一名馭者,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他跟前,作揖問道:“請問府上是姓史嗎?”史曾這才回過神來,急忙還了一禮,“正是。敢問……”馭者滿臉堆笑,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頰淌滿汗水,“終於找著了!”他急急忙忙地奔回馬車,口中興奮地嚷嚷,“主公,是這兒了!我們到魯國了!這家便是史府……”馬車上下來一位身穿襜褕、頭戴進賢冠的年輕男子。須臾,咚的一聲,一團墨綠色的東西從車上跳了起來。定睛細看才發現那是個髮梳垂髫的稚兒,約莫四五歲大,身上穿了襲簇新的衣。史曾頓時醒悟過來,急忙迎出門去。貴客在堂上與這家的主人史恭敘話,那稚兒的性子卻是最坐不住的,沒多久他便嚷嚷著要出去玩。史恭便讓自己的小兒子史玄領著他在後院蹴鞠。太陽雖落下山頭,但天氣卻依然悶熱如晝午,史玄站在院內看著那孩子玩得不亦樂乎的模樣,心裡面委實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聽廷尉監叔叔說,你的父親是我的舅祖父,我的祖母是你的姑母,那你該喊我什麼?”稚兒玩得滿頭大汗,左手抱起髒兮兮的皮鞠,右手手背用力蹭了下鼻涕,揚起小臉問史玄。史玄低下頭,將一隻手掌罩在他的腦袋上,“不是我該喊你什麼,是你該喊我什麼。”“那我該喊你什麼呢?”他笑嘻嘻地仰著頭,笑容天真爛漫。史玄被這樣無邪的笑容震懾住,一時閃了神,不曾留意到這孩子悄悄伸出右手,手背在他裳裾上飛快地蹭了兩下。“你該叫我三舅舅……”“三舅舅好!”不等史玄話音落下,稚兒已扯著嬌脆的嗓音甜甜地喊了一聲。這一喊,剎那間將史玄潛藏的憐惜之意盡數勾了出來,忍不住蹲下,取出手巾替他擦臉,“乖……”稚兒忽閃著靈動的大眼睛,雙眸黑白分明,眼底蘊著一抹淘氣的竊笑。他伸手摟住史玄的脖子,歡快地叫道:“病已最喜歡三舅舅了!”“這孩子……名叫劉病已?”男子頷首,他膚色略黑,但相貌堂堂,為人溫和,沒有半分當官的架子。史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