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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自顧自地從包袱裡抽出小木劍舞了起來。三個表舅當中,二舅舅史曾性子最敦厚,待他也最好,時常陪他玩耍,給他講故事。大舅舅史高有個兒子名叫史丹,年紀尚比他小,卻時常當著大人的面欺負他,大舅母也從不訓斥。反倒是小舅舅史玄,雖然經常沒好臉色,對自己的親侄子卻是一視同仁,從不偏袒護短。史丹沒少挨史玄的揍罵,特別是在史丹欺負他的時候……木劍舞起來虎虎生風,他正玩得高興,那些大人像是終於爭出了最後的結論,又把他扔上牛車,一路顛簸著繞道而去。宗正劉闢彊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臉上曬得有些脫皮的男童,個子不高,寬大的衣袍套在身上,略顯寬鬆,可見其瘦。但好在濃眉大眼,五官生得十分周正,一眼望去並不叫人生厭。不過劉闢彊也不會忽略那孩子眉宇間的頑劣淘氣,即使現在站在他面前也擺脫不去好動的性子,他不時扭著腰摳著手指,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四處轉著,毫不避諱地與自己對視。他不禁失笑,“幾歲了?叫什麼名字?”雖然明知他的身世來歷,但官面上的事還得一五一十照足了規矩來。“我叫劉病已,六歲。”好在這孩子性格還是活潑的,原以為經歷過這麼多劫難,本該陰鬱寡語,難以與人親近。劉闢彊顫巍巍地拿起筆在尺簡上記錄下他的名字,父輩的那一欄寫的正是史皇孫劉進。“父親何人?祖父何人?曾祖何人?”等了許久,也沒聽見回答,劉闢彊不由得奇怪地抬起頭,只見對面的劉病已滿面尷尬,身子扭得更加厲害了。“怎麼?史家從未跟你講過麼?”“講過的……”聲音細若蚊蠅,他扭著腰,甕聲甕氣地回答,“我的父親叫劉進,祖父叫劉據,曾祖叫……”劉闢彊沒想到這孩子如此不懂避諱,居然直呼其先輩名諱,眼見他口無遮攔地要撥出孝武皇帝尊諱,正欲打斷,他卻突然怪叫道:“我要尿尿!哎喲,我憋不住了!我要尿尿——”劉闢彊愕然。劉病已雙手抓著自己的胯襠,雙腳又蹦又跳,急得滿頭大汗,一雙眼睛淚汪汪的似乎便要哭出來了。看他那副急相,竟是立時三刻便要尿出來了。劉闢彊懼怕小兒無賴,尿在堂上,不敢讓人領他去後院如廁,只得命人取來虎子,當堂侍弄他小解。一股尿騷味順風飄了過來,劉闢彊屏息皺了眉頭。劉病已尿完,臉上又恢復了笑容,表情十分舒暢。劉闢彊被他搞得無心再盤問,揮揮手把自己的小兒子宗正丞劉德叫來說:“送這孩子進宮,領他去掖庭令張賀那裡,以後的日常起居、恩養撫育,具體事項皆由張賀派人安頓。”劉病已見劉闢彊滿臉皺紋,鬚髮雪白,被風一吹,那長長的白鬚順風飄了起來。他從未見過這麼老的老翁,跟著劉德走了兩步忍不住回頭說:“公公,你的鬍鬚真有意思。”劉德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劉闢彊瞪著渾濁的眼睛,笑眯眯地望著他。劉德急忙糾正道:“我父親乃是高祖皇帝的弟弟楚元王之孫,論起輩分來,是孝景皇帝的從弟。你這孩子真是目無尊長,不知禮數。”劉闢彊樂呵呵地笑道:“他還小,況且剛剛重入宗籍,哪裡懂得這些,日後你好好教導他。”劉病已奇道:“那我應該叫你什麼呢?”劉德道:“你應該尊稱他為高叔祖,我是你的曾叔父。”劉病已見他年紀和自己的大舅舅差不了多少,哪裡像是自己的曾叔父,再反觀劉闢彊這位慈祥可親的耄耋老者,卻讓他信服得多,於是衝劉闢彊招了招手,“高叔祖,病已走啦,但你要記得來找病已玩哦!”劉闢彊看著那孩子黝黑的面龐上天真無邪的笑顏,臉上雖然笑著,心裡卻滿是噓嘆。這孩子天性活潑好動,不過教養有限,舉止粗鄙,毫無皇族氣質。同樣是未成年的孩童,當今天子與之相比,猶如鳳凰與雉雞,雖然身上同樣流著孝武皇帝的血液,卻已是天差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