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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今日出門,除了立了一塊說有意義,但其作用並不是太大的界碑外,一無所獲,他便有些意興闌珊起來。最近在木柵內住著越來越無趣,他最看好的,在漢文在頗有天份的八阿哥皇太極居然搬出去住了,想來等他成了家,他的阿瑪便會給他分派牛錄和職務,到那時候他忙於公務,於文字一途也就算就此止步了。實在是可惜了。達海暗暗嘆息一聲。女真人重武輕文是必然的,有九成九的女真人不識字,卻只有嬰幼兒才不懂騎馬打獵。 孺子號慕(3)從邊境回來,天色已經黑了,達海和人打了招呼,便直接回家。他家離木柵有些遠,但從外城門過去抄近路倒也方便,只是這段路不便騎馬。達海走路不快,到家時已是月掛樹梢,他心裡還盤算著那界碑的碑文要如何草擬。家門口是條碎磚頭鋪就的羊腸小道,道旁種著一排白樺樹。就著月光,隱隱能看見籬笆木樁隔出的簡單柵門,籬笆周圍種滿了攀藤植物,在昏暗不明的月光下隨風猙獰地晃動著影子。在這寂靜的夜裡,達海腳步輕微,有節奏地發出噠噠聲,一步一步靠近家門。門前道路漆黑一片,黑暗中突然有團東西躥起,他起初以為是野貓,可沒想到那影子越拔越高,恍惚間已是閃到他跟前。他下意識地向後一仰頭。那影子已矮了一大截:“巴克什[2]。”達海眼皮一跳,他記性甚好,向來過目不忘,這聲音雖然耳生,卻還是讓他認出了對方。達海嘆口氣:“說了多少遍了,我不是巴克什。”說著,繞過那隻略比他矮了少許的單薄影子,伸手推開籬笆門。“巴克什。”那人卻是固執,仍在身後又喊了一聲。這一次達海沒有絲毫停留,推門入院。院內有家養的狗汪汪叫了兩聲,達海笑罵了句:“你這畜生,我不過離家幾日,竟連我都認不得了。”正屋的燈亮了起來,隔著窗紙,一個蒼老的聲音驚喜地問道:“是達海嗎?”達海在門口應道:“正是孫兒。”那屋門開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披著馬褂外衣,伸手開啟門。“孫兒回來晚了,打擾了瑪法休息。”達海甩了袖子跪下。博洛的精神不是太好,但臉上的表情卻是高興的。隨著正屋的燈亮起,東配屋的油燈也被點亮了,艾密禪心急慌忙地跑了出來,衣裳也沒扣好,腳上的鞋趿著,也沒顧得上跟小兒子說上話,看見老爺子這般站在門口,不由跺腳道:“阿瑪你出來做什麼,小心吹了風著涼。”回頭瞪了達海一眼:“這麼晚了,怎麼突然想到回來?你夜裡不也能宿在司文翰的嗎?”達海想解釋什麼,可看阿瑪的臉色不佳,突然覺得意興闌珊起來,從石階上站起來,慢慢捲了馬蹄袖:“嗯,今兒和貝勒爺出城辦事,順路回家看看。”博洛道:“怎麼?又不在家住嗎?”達海微微搖頭:“還有一大堆的公務要處理,家中不便……”艾密禪冷哼:“我的家自然比不上貝勒爺的木柵。”扶著老爺子進了正屋,竟是連一眼都沒看一下達海。達海站在門口,在夜風裡自哂一笑,抖落了一身疲憊,慢慢退下石階,一級級地倒退著踩下地去。“三弟。”丹布走出西面的屋子,一臉的驚喜,“真是你呀?來,來,累了吧?快跟二哥回屋休息。”達海不動聲色地避開丹布伸出的手,臉上恭謹地笑道:“二哥,我還急著趕回去呢。下次吧……”[2]巴克什:滿語發音bak?i,泛指有知識的文人。後指受封的一種特定頭銜。 孺子號慕(4)丹布有些失望,同時又有些歉疚:“那我送送你。”兩人往外走,達海問:“二哥在鞍樓可適應?”鞍樓是製備兵具、器械的衙門,負責掌管兵器、鞍轡、甲冑、被具、盔甲、刀仗、旗纛、鞍轡、皮張、雨纓等一應物事。丹布原先閒散在家,說了好幾門親最後都沒成,還是達海得了貝勒爺的青睞,給了丹布這麼差事。丹布原本長得不差,這差事一成,說親的媒人差點兒沒把家裡的門檻踏破。丹布羞澀地一笑:“你放心。”如無意外,二哥今年應該能成家吧?伸手撫了一下粗糙的籬笆門,他再度回眸看了一眼那幽暗中一點昏黃的燭光。長子析居,幼子守戶,只可惜他這個幼子是永遠得不到阿瑪歡心的。他自嘲的一笑,也罷,就讓二哥守著這個家吧。“別送了,回吧。”推開籬笆門,四月的夜,晚風瑟瑟。“達海,你……你有空常回來。”明明才十三歲,卻彷彿已經被環境過早的催熟,丹布望著達海略顯單薄的背影,不免鼻頭有孝酸。達海卻不管自己的二哥是何等情緒,他自離開家門起,離愁便很快被身後那條小尾巴所轉移,他走的快,身後的影子也走的快,他刻意放慢腳步,那影子便也緩下,始終保持十步距離。達海最後停了下來。寂夜深深,不聞雞犬之聲。“你想要什麼?”“巴克什……”那聲音有些瑟瑟微顫,顯然是夜露太過深重,他在風口守了那麼久,早已凍得全身發麻。達海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