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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話我自己也稍微覺得有點憋屈,膽小怕事沒氣節說的就是我這種人吧。國難當頭,這時候怎麼能只顧自己?可是我一早就知道這場戰爭的結果,侵略者一定會被趕出去,我作為一個遠離歷史舞臺的小市民,現在只不過在敷衍他們,指望著可以平安無事地度過這段黑暗的日子。她忽然笑了,說:&ldo;其實&lso;黃昏&rso;跟我說起過你的。中田大佐的翻譯官,曾經救過他一命。我本以為,你跟其他漢奸,是會有些不同的。&rdo;漢奸。雖然我知道在很多人眼裡我就是,但是這個稱呼還是刺痛了我。腦海中浮現起那個服務生英挺清俊的臉孔,以及他原本對準了我終究又移開了的槍口。這時只聽&ldo;紅日&rdo;又說:&ldo;放出去的訊息是假的,&lso;黃昏&rso;現在根本不在靜安寺。他在碼頭,等著我跟他會合。&rdo;說到這裡,她的聲音哽咽起來,&ldo;我們說好的,做完手上的任務就一起回重慶。哪知我會被抓住,他見不到我,也不會獨自離開的。八號碼頭離靜安寺不遠,日本人遲早會找到他。&rdo;她忽然痛哭起來,一臉的血淚混在一起,方才那麼殘忍的酷刑她都挺過來了,現在卻哭得好像世界末日,喃喃地說:&ldo;打從進入軍統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是沒資格動凡心的。不但害了自己,也會連累別人啊!&rdo;&ldo;你要我幫你做什麼?&rdo;我說。終於忍不住伸出援手,雖然我知道從此在前方等待我的將是一條佈滿荊棘的黑暗之路。她愣住片刻,似是不敢相信,半晌才冷靜而迅速地說:&ldo;你去八號碼頭,跟&lso;黃昏&rso;說,&lso;紅日&rso;被捕,路不安全,暫勿回重慶。敵方擬在上海建立特務機構,名為76號,首腦名單隱藏在一幅清明上河圖裡,現在&lso;麒麟&rso;手上,拿到即按圖殺之。另,&lso;麒麟&rso;已深入敵方內部,切勿自相殘殺,萬事小心。&rdo;日落的江邊,水面上飄著薄薄的霧氣,太陽被烏雲遮住了光彩,淡淡地掛在天邊。這是一個陰霾的黃昏,上海風格各異的建築掩映在落日暗淡的光線裡,就連平日裡最繁華的法租界此刻也是寂靜無聲。一個身穿黑色長呢子大衣的男人佇立在江邊。頭上扣著一頂時下紳士很流行戴的黑色禮帽,將雙眼掩蓋在帽簷下的陰影裡。我一眼就認出了他,緩緩走上前去,說:&ldo;喂,你還記得我吧?&rdo;他回過頭來,居高臨下地看我,微微一怔。我想對他禮貌一笑,可是因為太過緊張,怎麼笑也笑不出來,左右看看,上前一步,將&ldo;紅日&rdo;要我轉達的話一字不差地對他說了。他眼神中出現短暫的慌亂,想必是在擔心那個叫&ldo;紅日&rdo;的女人吧。這時大橋下傳來油輪汽笛的鳴響,他的目光投向我身後,忽然拉起我的手疾步往對面方向走去。我知是出了狀況,一時也不敢出聲,只是跟著他快步走著,這時身後傳來拖沓的腳步聲和一個生硬的男聲:&ldo;站住!&rdo;我們哪裡肯站住,反而越走越快。鑽進附近的一個小弄堂裡,&ldo;黃昏&rdo;拉著我跑起來,一邊跑一邊問:&ldo;她傷得很重吧?日本人逼供的手段,我是見識過的。&rdo;他聲音裡有恍惚的悽哀,一陣晚風吹過,我眉心一涼,忍不住安慰道:&ldo;她還活著。你們一定會再見面的。&rdo;這時,前方路口忽然閃出一個人來,身穿灰色長衫,就是方才那隊人,舉槍指住我們,說:&ldo;你們是什麼人?他媽的怎麼越叫越走?有可疑!跟老子回憲兵隊去!&rdo;&ldo;黃昏&rdo;朝他笑笑,說:&ldo;這位大哥,你一定是誤會了,我跟我妻子著急回家帶孩子,才沒聽到你叫我們。&rdo;說著他暗中捏了捏我的手,我忙附和說:&ldo;是啊,長官。孩子剛滿月,我跟我丈夫著急回去。&rdo;話一出口,我的臉貨真價實地紅了起來,&ldo;黃昏&rdo;看我一眼,瞳人裡劃過一絲溫暖的神色。&rdo;那男人斜嘴笑笑,沒有說話。&ldo;黃昏&rdo;從懷中掏出一沓鈔票,塞進他口袋裡,說:&ldo;長官,行個方便。我們夫妻兩個都在南京路的洋行上班,有家有業的,還能做什麼壞事不成?&rdo;憲兵隊的人經常在街上以巡查為藉口訛詐錢財,這種事情我也早有耳聞,卻是第一次碰上,並且是跟一個貨真價實的特務在一起。那人收了銀子,自然不再發難,說:&ldo;很快要宵禁了,沒事別在街上晃!&rdo;說著轉身欲走,整個人卻忽然僵在了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