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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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這兩個基本不怎麼搭邊的人，還是有一點點共同性的。至始至終，兩人都沒動過地方。萬昆一直站在門口的位置，孫孟輝也充分發揮一個胖子的特長，屁股灌鉛，一動沒動。等人都走光了，孫孟輝總算是有動靜了，他拄著膝蓋站起來，沙發上留下一個大坑，十幾秒都沒彈回來。&ldo;知道我叫你來幹什麼麼？&rdo;孫孟輝又從煙盒裡拿出一支菸。萬昆說：&ldo;不知道。&rdo;&ldo;不知道？&rdo;孫孟輝抬頭看他，因為胖，顯得他個頭更矮了一點，萬昆人高馬大，他還真得抬頭看。&ldo;我最煩裝傻的人。&rdo;孫孟輝說。萬昆沒說話。孫孟輝又說：&ldo;更煩自以為是的人。&rdo;萬昆看著他，說：&ldo;什麼意思。&rdo;&ldo;我給你次機會。&rdo;孫孟輝走回茶几邊上，彈了彈煙。萬昆低頭看了看地面，就算是經理辦公室，也是跟著工地專案一起搭建的，地就是普通的水泥地，能看出來為了應對檢查，已經掃過好幾次了，可是畢竟基礎在那，地上的菸灰，油漬，已經陳年累月，怎麼擦都擦不掉。可孫孟輝每一次彈菸灰，都會回到茶几邊。萬昆忽然感到一種無法形容的無力，這是從前都沒有過的。面前這個胖子比他大不了多少，可他知道，他們之間，差得很多。很多很多。&ldo;我給你一次機會。&rdo;孫孟輝說話簡潔明瞭，&ldo;把昨晚的事情說清楚。&rdo;萬昆說：&ldo;你讓我說什麼。&rdo;孫孟輝看著萬昆，說：&ldo;還裝。&rdo;萬昆不知道他是在套自己的話，還是他真的知道什麼，他在腦海中分別思索了一下兩種情況的結果，思索他應該用什麼樣的方法應對。可他現在腦子很亂，潛意識裡，他覺得這件事用以前的那種思考方式並不管用，可他根本來不及想到其他的方法。他安靜，孫孟輝也不說話。沉默就是對峙，孫孟輝信心滿滿，萬昆總會先開口。最後，萬昆什麼都不想了，放空一切的時候，他腦海中是一副畫面。昨晚，在三院的廁所，他問吳威，喜不喜歡何老師。萬昆在心裡輕輕地嘆了口氣，面色如常地說：&ldo;能說的我已經說了。&rdo;孫孟輝盯著他的臉，最後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萬昆說：&ldo;警察也問過了，錄影你們也看過了，你覺得不滿意麼。&rdo;孫孟輝沒說自己滿不滿意，而是道：&ldo;昨晚張律師回來，跟我說那工人打死都不肯承認，最後都要撞死在警局了。&rdo;孫孟輝皺了皺眉頭，感慨似地說：&ldo;你說說，這叫什麼，搞得像我在害人一樣。我就跟律師說，算了，別逼他了。&rdo;萬昆說：&ldo;這跟他認不認有什麼‐‐&rdo;&ldo;因為咱們都知道，這不是他做的。&rdo;這個人很懂得說話的技巧，懂得說話的語氣，懂得如何掌控一場談話。萬昆被他牽著鼻子走。他覺得與其這樣，不如沉默。孫孟輝點點頭，&ldo;不說話，是個好辦法。&rdo;他一根菸抽完，不再拿下一根。&ldo;你知不知道，我的車上，有二十四小時全方位車載攝像頭。&rdo;萬昆所有的思緒都停了。孫孟輝說：&ldo;我說過，我煩裝傻的人，更煩自以為是的人。&rdo;他來到萬昆面前，&ldo;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你為什麼幫那個人，因為他是來幫你的？因為你們是同學？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仗義。&rdo;孫孟輝一連問話，萬昆覺得像是被掐住喉嚨，別說反駁，張嘴都困難。沒辦法，人家罵也好，嘲笑也好，你無話可說。孫孟輝伸出手，手指頭也是胖的，從指尖到指根，蘿蔔似的。可他說的話卻不像蘿蔔那麼可愛。&ldo;我給你機會了，你不說，那你就要做好心理準備。&rdo;萬昆低沉地說：&ldo;我做什麼準備。&rdo;&ldo;賠錢。&rdo;萬昆靜默三秒。&ldo;不是我弄的。&rdo;那蘿蔔指頭晃了晃，&ldo;誰弄的，我說的才算。&rdo;萬昆神色陰霾，孫孟輝一點都沒有被他嚇到，說：&ldo;你可能覺得我這個人對錢斤斤計較，沒錯。&rdo;他看著萬昆，說，&ldo;其實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能花兩千萬買車，那兩百萬修車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事，但對你、對你們不是。&rdo;他上下打量了萬昆一下，又說，&ldo;如果照你這麼打工來說，大概要還個三四十年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