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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慮地跟在他身後,不住地哀求,皇上已經安歇,樊將軍深夜闖宮,他們擔待不起。樊噲對劉邦雖然早已生出忌憚之心,可他覺得,為了紫末也要為海遙做這件事。否則,他和紫末永遠不會心安。正行走間,一個黑乎乎的影子迎面而來,樊噲一個不察,兩個人就撞了個滿懷。兩人同時開口大罵。樊噲嗓門洪亮,“哪個兔崽子走路不長眼睛。”來人壓抑著的聲音道:“讓道,耽誤了皇上的大事,小心狗頭落地。”樊噲一聽,伸手拉住來人的衣領,“皇上現在在哪兒?”來人也聽出是樊噲的聲音,趕緊掌嘴,邊掌邊回答:“奴僕著急出宮傳張良,請樊將軍恕罪。皇上現在還在鴻烈殿。”鴻烈殿正是劉邦批閱奏章的地方,樊噲鬆開侍衛的衣領就往那裡走。執筆而站的劉邦不斷書寫著兩個人的名字,力透紙背,海遙、劉季……海遙、劉季,一遍又一遍,一張又一張,直到腳下、案几上堆滿墨跡斑斑的帛書,他才重重地嘆了口氣停下來。壓抑的時日越長,他越明白自己的心意。鴻門堡之後,他迅速娶了兩房姬妾,當時確實是因為羞憤攻心,急切地想向世人證明,他劉邦並不是非海遙那個女人不可。可是,後來他已經慢慢明白,她的心並不在項羽身上,可他卻一直強迫自己不去想她,不接受她的任何說辭、任何辯解。入住櫟陽這座宮殿,他撇開一切干擾想了無數個日夜,悲哀地發現,他之所以會那麼做,只是在江山和她之間做了個選擇而已。因為他明白,在娶了那麼多姬妾後,她不會再心貼著心跟著他。讓她回來,他和她之間只會互相傷害。烏江邊上,她的目光始終不與他對視,她的關心、傷悲只圍繞著另外一個男人。當時,他以為自己會嫉恨會惱羞成怒,可讓他始料不及的卻是,心裡更多的居然是恐慌、留戀。在知道她恨他時,他居然會害怕完全失去。在那一刻,他明白了,在他失去選擇的機會時、在知道她將永遠離開他的生命時,他自己的生活將不再完整,他的心也將永遠缺失一角。而那個孩子是上天給予他的機會,讓她必須重回他身邊的機會。想到這裡,他心中稍稍一鬆。他會讓她母儀天下,從此他的枕邊也只有她一個人。時間長了,他一定會暖熱她的心,他和她也會回到以前。“皇上。”手推在殿門上的樊噲及時停住步子,“是臣,樊噲,臣深夜進宮是有要事啟奏。”劉邦彎腰拾起地上那一張張滿是海遙名字的帛書,連同案几上的一起捲起,藏在堆積如山的奏章後,坐回龍椅上朗聲道:“進來。”樊噲推門而入,大步走到案几前正要行君臣之禮,忽然發現案几下有張帛書掉落在地,他彎腰拾起正要遞到案几上,卻發現上面盡是海遙的名字。他的手頓了下,目光從帛書投到劉邦臉上,“皇上,這……”劉邦心裡十分狼狽,但臉上還算從容,從樊噲手中接過帛書順手擱在案角,“有何要事需要深夜進宮稟報?”紫末與子嬰在秦宮出雙入對時,樊噲也曾做過這樣的事,一遍又一遍書寫紫末的名字。突然間,他對劉邦和海遙之間的感情有了新的感悟,他認為,劉邦心裡的女人其實就是海遙。有了這個認知,他心裡所有的不安和忐忑通通消失,一個主意迅速在腦中生成。“皇上,臣妻前幾日從烏江邊的一個村子趕回來,她告訴臣,夫人身子極度虛弱,無力照顧皇子,這樣下去……”樊噲滿臉焦急,卻不再往下說。面色大變的劉邦霍然站起,焦急地催促:“他們母子在什麼村子?夫人到底怎麼樣了?”樊噲悄悄鬆了一口氣,“就在垓下村西邊。夫人茶飯不思,瘦得不形。”劉邦這才回過味來,盯著樊噲,雙眉陡然皺起,“你是說夫人只是瘦弱,身體並無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