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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候,勤務兵看見小順從何司令的房中走了出來。有人在背靜處問他:&ldo;小順,你又捱打了?那臉是怎麼弄的?&rdo;小順不說話,低著頭往廚房走,去給何司令端晚飯回來。他那臉上一塊一塊連綿的紅腫,火辣辣的痛,彷彿有刺戳進了他的肉裡,戳進去後還不肯老實,上上下下的亂扎。這是何司令用蠟油燙的,何司令還說如果他再不吭聲,就把蠟油換成滾油。他怕了,小貓似的求&ldo;司令饒命&rdo;,話音落下,他得到一個大嘴巴:&ldo;你叫我什麼?&rdo;小順覺不出疼了,只在下意識中怔怔的改了口:&ldo;七爺饒命。&rdo;何司令讓小順稱他&ldo;七爺&rdo;,因為小順是家奴,往後要帶走的。他示弱了,可何司令依舊是打,並且因為他的示弱,轉而罵他是沒膽的孬種。小順硬捱著,生命就是吃飯、睡覺、幹活、捱打。因為懲罰是無原因的,必然的,所以他永遠擔驚受怕。如此看來,倒是捱打之後還安心自在些。因為捱打之前有無數種極可怕的可能性,捱打之後則一切都塵埃落定,他只要找個角落藏起來,悄悄的把那股疼勁熬過去就是了。三天後,何司令的心情稍微平靜了一點,他決定出去走一走。此地並沒有什麼好景緻,他騎馬到了河邊,彷彿是嫌這初冬的天氣還不夠寒冷。小順跟在他身後,身架子也能撐起那一身沒稜沒角的棉軍服了。下馬沿著河岸走了兩步,何司令忽然想起了藍拜山。青雲寨被血洗後,寨子裡從火車中搶出來的箱籠們又被李世堯派人如數搬了回去。他找到了藍拜山的骨灰,依舊帶在身邊。如果藍拜山還活著,他想自己也許要同他商議著跑掉‐‐這聽起來幾乎就像一場私奔,浪漫而危險,符合一切愛情故事的條件。他的生命中從未帶過一點兒玫瑰顏色,很願意在這時轟轟烈烈的浪漫一場,哪怕兩人路上一起在土匪的手中送了命呢?何司令想到這裡,就夢遊似的微笑了。私奔‐‐奔到花花世界中去,到時候藍拜山一定不會甘心守著自己這個預備養老的人,那自己怎麼辦?也許會殺了他!如此看來,還是一人獨行的好,而且藍拜山或許根本就不會同自己私奔。自己這是一場單戀,單戀傷身傷心。可是現在回想起來,有愛情畢竟還是好的,即使後來愛人已經病骨支離、心如死灰。何司令思索的入迷了,孤伶伶的站在河邊出了神。自從何老帥死後,他就一直在尋找著新的&ldo;愛&rdo;,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找;在夜深人靜、屍堆血河中找。喪父的那年他還是個少年,先前的愛太單一強大了,驟然消失後,他覺著無比的空蕩失落,彷彿去了半條命。所以他需要愛,強大的、來勢洶湧的愛。如此的情感,當然也就只能從熱戀中得到。可恨之極,沒有人願意同何司令熱戀!他就看上了藍拜山,把自己送上門去;結果對方笑嘻嘻的打馬虎眼,不肯接受。真是可恨之極啊!時間在何司令的冥想中不知不覺的溜過去了。寒風從河面上掠來,刮過何司令的面頰,又連滾帶爬的衝向前方的矮樹林。何司令吹風吹的久了,忽然臨風打了個大噴嚏,隨即掏出手帕來擦了擦鼻子,暫時停止了思想。同時他發現身邊不遠處的小橋上,不知何時已經走來了幾個大兵。為首的是李世堯,後面的兵們則用繩子牽了兩個外地人。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外地人,是因為其中一位是西裝打扮,另一位則是穿著藏式的大皮袍子,彷彿是西康馬隊中的一員。李世堯也看見了河岸的何司令,愣了一下,他大聲開了口:&ldo;司令!你幹什麼哪?&rdo;何司令望著李世堯,又打了個噴嚏。李世堯的態度看起來很自然,好像前些日子要跟自己睡覺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何司令的腦子飛快的轉了一下,隨即神情自若的點了點頭:&ldo;李師長。&rdo;李世堯身高腿長,大步流星的很快走了過來:&ldo;司令,你不冷麼?&rdo;何司令指指他身後:&ldo;這是哪兒來的人?&rdo;李世堯漫不經心的答道:&ldo;這兩個人鬼鬼祟祟來歷不明的,正好讓我給逮住了!我想把他們帶回去先審一審,要是他們說不清道不明的,就當奸細處理掉啦!&rdo;何司令眨了眨眼睛,忽然很想同李世堯唱反調。